昏暗的祠堂。佛像莊嚴,煙霧繚繞。

頭發花白,眼神堅毅的老人,負手而立。她著墨綠鑲白邊深衣,頭上戴綠寶石抹額,腰間纏金帶,掛一柄古樸匕首。

每一天,裴家的老夫人都要在祠堂待一段時間。隻因煙霧深處,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塊肉,是她心頭的一滴滴血。

鐵血半生,她的心已經很硬了。沒有多餘的痛和愛去分給旁的事情。裴家這個舵,現在由她來掌。臨北裴家,曆代總是能留下男丁的,不至於現在讓一個老夫人執掌門戶。但是這一代就是這麼寸。裴蕭案,打破的何止是京裏的平衡。

掌家,你就不是一個小家,你就要把一切不願收起來,去帶著大家向前。你比別人多了權力、資源、信息,就要比別人更能狠、更能忍,更會布局。

祠堂外,侍女木蓮的聲音:“老夫人,管家回來了,並三少奶奶一起。”

吱呀的門推開,裴老夫人腳步穩當,身姿矯健。

“去暖閣。就在那裏待客。”

“是……”

裴老夫人掃了一眼木蓮:“還有什麼?”

“八郎傷了。”

老夫人閉眼,不用想也知道那混小子幹了什麼好事。

“先讓八郎和裴季到我屋裏來。給三娘子上茶。”

木蓮應了趕緊去了那邊通傳。

老夫人前腳進屋,裴管家就扶著裴八郎哎呀哎呀的進來了。

“奶奶,奶奶~快幫我解開穴道!”

裴八郎是喊著進來的。裴管家無奈的扶著自家鼻青臉腫的少爺坐到位子上,才拱手向老夫人行禮。老夫人並不急著管自己這個孫子,而是開口嘲笑:

“說吧,人家使什麼行當的?你這三腳貓,過了幾招?”老夫人心道,怎麼看著對方像是使拳腳功夫的?

“那瘋婆娘果然是咱家的人!奶奶,她使針的!一招把我放倒。她那些幹兒子上來把我招呼了一番。您看呐,您孫兒都破相啦!”

這要是一般的世家,早就不知道心疼成啥樣了,勢必要報仇雪恨的。但放裴家武支,這點傷算什麼,而且還是自己三嫂打的。這個……天經地義啊!

“你是不是又拿入門試來誆騙新婦了?記性從來長不夠?看來你娘,你伯母,還有你大嫂二嫂她們還是對你太寬和了。”

“奶奶!不,不是啦。我那三嫂,我就看她對我一招手,我就動不了了,回來路上針都拔了啊,還動不了,奶奶您快幫忙看看這是什麼古怪!”

裴家的老夫人這才重視起來,因為這聽起來不像普通的點穴手法,普通的手法,裴叔也就解開了。

她過去,仔細看那被針紮過的地方。那地方沒有血流出來,卻看到皮膚像是有一個細細的漩渦,其他的血肉俱都不能合到這真孔細的縫隙裏來。

“這是……”裴老夫人眼中一凝:“氣勁!”

暖閣裏,裴鳳眠磕完了一盤瓜子。喝完一壺茶,無聊的四處打量。

以裴鳳眠所見,這裴家在古代所謂的世家裏,稱得上簡樸。一路走來,建築平鋪直敘,什麼雕梁畫棟,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那是不存在的。

這屋裏房梁很高,像是新起的,承重的主梁都沒有過多的雕飾。所有的一切就隻有一個感覺:大。什麼都好像要大一些。這暖閣用現在的話來看,足有150平,要知道,這可隻是個暖閣啊。

等了大約有兩刻鍾,那邊傳,老夫人和大夫人。大夫人想來是那二愣子的娘。

裴鳳眠站起來相迎,右手搭左鍵,行了西方騎士禮。她想好了,就當自己不懂中原的理解,她不異族人麼,正好免跪,自己芯子裏這麼大歲數,還是不要折人家的壽為好。

為首的老夫人讓她眼前一亮!梳得整齊的銀發,白皙的皮膚,優雅的皺紋——這老夫人,和她老了一樣漂亮。光這就讓她樂意對老夫人好三分。大夫人消瘦,但卻不顯瘦弱,腰間掛一柄青色寶劍。

“老夫人,夫人,媳婦裴氏給您二位請安。”

裴老夫人也打量這小娘子。隻見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眉目深刻又不失秀美。她著胡服勁裝,收口的窄袖顯示出勻稱漂亮的肌肉線條。

裴老夫人俺讚一聲,也把對方先劃為了同類。

“不必客氣。看座。”

大夫人衝裴鳳眠溫婉的笑笑,沒說什麼,隨著也坐了。

待坐定,裴老夫人才對傍邊一直不敢說話的裴八郎喝道:“還不給你三嫂道歉。”

裴八郎不情不願的起身行禮:“好三嫂,弟弟就是愛玩兒了些,就想看看三哥的媳婦武功有多好,我可是和三哥打賭,我媳婦將來可是要比過他媳婦的。”

“混賬!好好說!”裴老夫人喝道。

“哦哦……三嫂,其實,裴家媳婦進門,是要先過裴家的入門試的。不過那是和當家的奶奶過招,不和我們兄弟過招的。你這個也不算,遠均他是離了家了,你們成親就沒過入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