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罐空了肚兒,肉盆見了光。最後一個雞蛋餅和最後一碗疙瘩湯還在裴鳳眠手裏。
一群人舔舔嘴唇,摸摸自己鼓鼓的肚皮,望望還在慢條斯理吃著的裴鳳眠,不小心紅了臉。
彭羽毛激動地問:“娘,這就是炒菜?”他筷子上舉著好不容易留下來的一塊肉,那肉上透著微微的焦黃,薄薄的油均勻的裹在外層,一入口,軟軟的,透著鹹香。
裴鳳眠笑道:“這隻是用豬皮熬了油,爆炒的。豬油是可以的,但仍顯油膩。以後你我教你用花生、菜籽釀油,都有不同風味的。這菜火候也很重要,廚房那個灶不行,趕明兒我給你重新盤一個。”
“真的!”彭羽毛高興極了,心裏暢想著未來天天能吃到神仙美食的幸福,回過神來才注意筷子上的肉早被叼去了!
“是——誰!!”彭羽毛憤怒的嚎叫。
羅遲和裴安同時看向裴寧。接著兩人你追我趕就到院子裏去了。
黃昏的嬉鬧讓所有人都鬆了嘴角,淡了離愁。這可能就是一頓好飯帶來的幸福。
這邊老祖咳咳兩聲,對裴鳳眠道:“我信了,你是有些本事的,可以教我的孩兒們。”
裴鳳眠撇他一眼,並不答話。老祖訕訕的,搓搓手:“作為交換,你的小女兒,我來教武藝可好?我翻雲門的翻雲手那可是威震武林一甲子……”
“我讚成。我的孩子們都可以給你教。”裴鳳眠特別惡趣味的強調了“我的”兩個字。
老祖氣得指指她,最後還是投降,人說的沒錯,都是人家的孩子,人家才是娘。想想自己的兒女們,不禁有些悵然。
然而隨即他聽自己這個俏徒孫媳說:“作為回報,您的飯也要讓我來做。”
老人家立刻就開心了,想到能吃這女娃說的什麼炒菜,心裏就饞的一顫一顫的,哪還顧得上什麼傷春悲秋。連忙抱拳:“不客氣,老夫的胃口,盡管拿去!”
裴鳳眠樂了,想得開的老人家最長壽啊。這個老頭如果是上一世,倒是可以做個朋友。
如此,裴家五個孩子的安排就定下了。
上午都跟著裴阿娘上半個時辰識字課,然後各自去幹活。
下午,跟著阿娘或老祖學習武藝,輪流照顧妹妹。
既然要好好生活,一方麵要檢視一下環境的安全度,另一方麵,要看看自己有什麼依仗的資源。接受了這個世界有江湖,有武功的事實,裴鳳眠也去問老祖:“我能不能學武功?”
老祖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連裴遠均是什麼人都忘了?”他一歪腦袋,伸手做了個說書先生誇張的起勢:“不——你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裴鳳眠隻好拿接下來三道新菜來賄賂老祖。於是老祖快板一打,又講起古來。
原來,他們就是那個奇葩的和江湖人聯姻的裴家武支。裴遠均的爹叫裴平昭,娘叫孟小雲。這些裴遠均都沒有告訴過她。
裴遠均是這個奇葩家族中的奇葩。裴家武支對他這個孟小雲的獨苗苗很好。對於一個連累家族被發配,舉家遷移的罪人後人,人家對他是挺好了。從小也不缺吃也不缺穿,習武上課都和族裏其他孩子一視同仁。
然而十二歲的時候,裴遠均知道了自己父母當年真正的死因。也知道了裴家在發配途中以及後來貶為奴籍的那幾年遭受的恥辱和失去的生命。雖然後來都過去了,他在麵對祠堂黑漆漆的牌位的時候還是心有不安。
十二歲的他鬧著要和族裏分家,現在想來也是很荒謬的一件事情了,但那時候裴家的祖母卻答應了。還派了裴叔來幫忙安頓他在蔣家村的一切生活。在他成年之前,每個月族裏都派裴叔來一趟。後來他成家了,裴叔也是大約兩個月來送一次財物,有時是現銀,有時是皮料布匹,有時是糧食瓜果。
算算時間,裴叔最近也要來了。
裴鳳眠聽了段背負沉重命運倒黴早早掛了的老公的童年,然後很疑惑的問老祖:“您講了這麼多,和我學武功有關嗎?”
老祖拿快板敲她:“你們雖然從族裏搬出來了,但你可是裴家婦!”
裴鳳眠想了兩秒:“您是說……我本來就會武功?那我會什麼?”其實心裏默念,趕緊說關鍵詞,趕緊的,說出來我就能提取這段記憶啦!
老祖可不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氣呼呼得說:“你什麼傳承我不知道,那年均兒興衝衝的給我說,娶了個媳婦兒,說媳婦使的是針,是十二發銀針。”
“十二發……銀針?”
裴鳳眠扭頭就往屋裏跑,也不管後麵哎哎叫喚的老祖,隻一邊接受著關於銀針的記憶,一邊翻出來櫃子裏的一個布包。
這個布包本來是隨身帶著的,那天從小水汪回來換衣服,她以為就是些縫衣針,隨手放櫃子裏了。
待拿到針,立刻跑到院子裏站好。
她的手隨著記憶撚針抬起來,凝神,針隨心動!
一息間,牆角上一塊青磚應聲而裂!
這……這……
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