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勞公公在李銘功瞪大的眼睛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小步跑著,急速朝著身後側朱紅色盤龍錦繡的殿柱撞去。
李銘功抬著手,還未來得及說話,隻聽得“咣”得重重一聲,勞公公以頭搶柱,身子慢慢委頓癱了下去。
殿裏一時鴉雀無聲,李銘功坐在龍椅上,恰能看到勞公公額角缺了一個大口子,缺口汩汩流出殷紅的血,鮮血順著額角慢慢流過勞公公的瞪大的眼裏。
李景琰麵無表情看著勞公公自導自演,說來就來,整了一個死無對證。
李景琰唇角緊抿,看著龍椅上上神色怔忪的李銘功,又看了一眼地上蜷縮的勞公公,心中冷笑:“真是惡人也有三朋友。”
李銘功從怔忪中回神,見李景琰麵無表情看著他,李銘功忙斂住麵上情緒眸中扯出幾分慚愧,皺著眉頭,堂而皇之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景琰皇侄,是朕禦下不嚴,讓皇侄受苦了,幸好皇侄沒事,不然朕真的無法對已逝的父皇和皇兄交代。”
李銘功目光注視著李景琰不良於行的雙腿,哀歎連連。
李景琰靜靜得看他表演,唇角慢慢、緩緩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道:
“身為大旭子民,景琰願為大旭出生入死,萬死不辭。”
“皇侄高義!”李銘功出口不斷得稱讚李景琰。
宸和殿內的文武百官也不斷點頭,回憶著李景琰這些年立下的赫赫戰功,高聲稱讚道:
“錦親王乃我大旭之幸!”
諸多溢美之詞,李景琰麵如沉水,與剛來時無甚變化,似乎一顆顆石子投進萬裏深潭,麵上一如既往的平坦無波,沒有一絲漣漪。
假的令人作嘔,李景琰有些想程魚兒了。
想著那個人比花嬌的姑娘會不會想他,想著本來今日打算陪她一起逛逛王府,如今卻在這裏陪著一群不知所謂的人,李景琰眸色一冷,準備速戰速決。
“皇上。”他聲音如水,淡淡道。
李銘功忙坐直了身子,側著耳朵,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李景琰唇角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聲色無波無瀾,瞥了一眼勞公公的身體,淡聲道:
“偷盜玉璽,按律淩遲,還望陛下記得。”
話音一落,地上勞公公僵直的手指微不可察動了一下,卻沒有逃過李景琰的眼睛,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李銘功麵色猛得一白,隻覺喉頭傳上一股腥甜。
李銘功抿唇,捏著椅臂勉強維持著麵上的平靜,半響,他點頭維持著麵上的淺笑應道:
“皇侄放心,朕定不忘典法。”
見他應了,李景琰雙手操縱輪椅調轉方向,正好看到了兩步之外的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瞥見他,眼神不躲不避,故意盯著李景琰無力的下肢和輪椅,眸光輕蔑,開口無聲道:
“瘸子,廢人。”
“倒是把你忘了。”
李景琰輕道一聲,他手上動作不停,操作著輪椅突然停了下來,黑漆漆鳳眸盯住兵部尚書。
他眼瞳極黑,眸光冷冽沒有一絲波瀾,像一個冷硬無情的玉石雕塑,定定盯著兵部尚書讓兵部尚書隻覺渾身發毛。
兵部尚書蹌踉著朝後腿,唇上花白的胡須一顫一顫,麵容慘白,麵上皺巴巴的麵皮一顫一顫,指著李景琰結結巴巴道:
“你,你想幹什麼。”
李景琰未答,他神色自若,一手掏向袖中,而後,目光淡淡瞥著兵部尚書,右手隨手一揚。
隻聽空中傳來一隻利刃劃過空氣的嘯聲,一道銀光劃過空中。
李景琰複又操作著輪椅朝前走,看也不看瑟瑟發抖的兵部尚書,目視前方,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這是還你八年前的一槍。”
文武百官一頭霧水,在李景琰和兵部尚書身上左右窺探。
兵部尚書卻是瞳孔一縮,眼珠子突起愣愣看著李景琰。
李銘功等殿內眾人隻見銀光一閃,倏後“噗嗤”一聲,利刃插入皮膚的聲音。
兵部尚書雙目瞪圓,手直直指著李景琰的身影,撲通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心髒往右一寸的位置直直插著一把匕首。
匕首隻餘一個把柄在外,刀刃盡數插在兵部尚書的心口。
匕首的位置在心髒右一寸,和李景琰心口那道傷口一模一樣,可惜那時李景琰是身姿伶俐躲過了直插心髒的槍刃,現在卻是李景琰故意為之。
這一刀讓人痛,卻不會立即死去,血液一點一點從心髒流出,四肢百骸會覺得血液慢慢抽空,身子一點一點發涼。
“李、李景琰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