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眉飛色舞,語氣輕浮,語氣中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王爺才不是那樣的人。”程魚兒抿著嘴巴,下頜下緊繃,側目緊緊盯著窗外交頭接耳的兩人,雙手緊緊攥緊,眸光帶了幾分火氣。
“真不知這些刁民怎這般膽大妄為,妄議、汙蔑親王,還這般肆無忌憚。”程魚兒咬唇,柳眉緊蹙,有一分納悶。
這兩人聲音不高不低,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程魚兒坐在轎中都能斷斷續續聽個完整,可見這人沒一點收斂的意思。
真是膽大妄為。
“胡說八道!”程魚兒嘟著嘴巴氣鼓鼓道,她氣得撂下蓋頭,乖乖坐在轎中。
她嘟著嘴巴小聲安慰自己道:“不氣,不氣。”
紅蓋頭蓋下,眼前一片紅光,程魚兒捏著自己的蔥白指尖,思緒有些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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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熊熊紅光,“劈裏啪啦”聲聲不斷,周身如置火爐,炙烤難耐,她熱得睜開眼,卻發現已經置身火海。
漫天火海,濃煙撲鼻,她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兜兜轉轉,怎麼也走不到房前。
眼前越來越黑,耳朵轟鳴聲越來越大,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卻呼吸難耐。
大口大口得咳,脖子似被攥緊,每一口呼吸都用盡全力,肺部撕裂得疼,她捂著嘴巴,大張著嘴,開開合合,如同岸上幹涸的魚拚死掙紮。
膝蓋一軟,重重跪下。
“哢、哢哢——”
她抬頭,房頂的梁柱搖搖欲墜,煙灰掉落,迷了她的眼。
她眨了眨眼,抹去眼角的淚珠,定定望著房門的方向,扯唇苦笑:十步,十步的距離,她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
哢噠一聲脆響,梁柱斷裂。
烈火卷雜著重物急速掉落的風聲,自頭頂衝擊而下,梁柱越來越近,愈來愈近,滿目火光,灼得她眼角簌簌落淚。
她知道她要躲,可是她走不動了,雙足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
躲無可躲,她下意識閉上眼睛。
摧枯拉巧,轟隆一聲梁柱重重落地,隻聽一聲悶哼。
程魚兒緊緊閉上眼睛,雙手攥緊,整個人弓成一條蝦,脊背瑟瑟發抖。
可是,並不疼,反而周身溫軟。
程魚兒疑惑,眉睫顫顫巍巍,她慢慢睜開眼睛,半歪著頭。
隻見錦王李景琰雙臂懷抱著她,將她緊緊護在懷中,一人懷抱粗的橫梁裹挾著烈火濃煙壓在他的肩頭,他菱唇緊抿,唇角沁出一抹殷紅。
他猛得咳嗽,又側身咳出了一口濃血。
見她望來,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跡,俊顏恢複淡淡如水,抬手將一快浸了水的方巾遞與她,一把打橫將她抱起,輕聲道:“堅持住,我帶你出去。”
她腦袋暈暈漲漲,輕聲點頭,可是眼皮卻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好想睡覺。
“程魚兒!程魚兒!”耳邊傳來急促的喊聲,身子被劇烈搖晃。
她艱難得半睜眼皮,隻見錦王李景琰平日裏淡若冰霜的俊顏布滿焦急,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見她睜眼,長舒口氣。
她瞥了一眼,卻太累,眼皮不自主得合下。
“程魚兒,不準閉眼!本王命令你不準閉眼!”耳邊響起霸道的命令,身子被劇烈搖晃,手腕被捏得生疼。
劈裏啪啦火花聲,摧枯拉朽房屋傾倒聲,嘭嘭重物落地聲,不絕於耳。
又似乎有橫梁塌落,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肩膀被收緊,被整個人團護在柔軟的膛前,緊接著她聽到耳畔傳來胸腔悶悶一聲:“唔!”
“程魚兒你不準睡,本王不準你睡!”麵頰靠著溫熱的胸膛,耳邊一直傳來或霸道、或氣急敗壞的叫魂聲。
被吵得聒噪,她迷迷糊糊半睜眼,似乎看到了冷若冰霜的錦王李景琰雙眸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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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將新娘送到喜房中!”
耳邊傳來慌張的督促聲,程魚兒睜開眼睛,她眨了眨眼睛,雙手不自覺十指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