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禪師不僅是立法家,更是實行家,他將禪學落實於日常生活中。百丈每日除了領眾修行外,必定親執勞役,勤苦工作,對生活中的自食其力極其認真,對於平常的瑣碎事務,亦不肯假手他人。漸漸地,百丈禪師年紀老了,但他每日仍隨眾上山擔柴,下田種地,過著自耕自食的農禪生活。弟子們不忍年邁的師父仍做這粗重的工作,因此,大眾懇請他不必隨眾勞動,但百丈禪師堅決地說道:“我無德勞人,人生在世,若不親自勞動,豈不成廢人?”
弟子們阻止不了禪師服務的決心,隻好將禪師所用的扁擔、鋤頭等工具藏起來,不讓他做工。百丈禪師無奈,隻好用不吃飯的絕食行為抗議,弟子們焦急地問道:“為何不飲不食?”
百丈禪師道:“既然沒有工作,哪能吃飯?”
弟子們沒辦法,隻好將工具又還給他,讓他隨眾勞動生活,一直到九十五歲圓寂。後世的人把這段美談稱為“百丈高風”。
百丈禪師倡導“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農禪生活,曾經也遇到許多的困難。因為佛教一向以戒為規範的生活,經百丈禪師的改革而為農禪生活,因此有人批評他為外道,破戒比丘,極盡詆毀譏評。殊不知以後佛教之所以能夠長久傳布,卻全靠這一製度的存在,其規製的流傳。
“百丈清規”使禪宗的體製更加中國化,為禪宗獨立自主地發展提供了有力的組織保障。其中的“普請法”——無論上下都參加集體生產勞動——適應了中國古代小農經濟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通過自力勞作,實現自給自足,為禪宗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經濟基礎,從而使禪門生活安定,無求於人,較少受到政治波及,並可以吸納更多的學人。這是南宗禪一枝獨秀於其它各宗派的最可靠保證,也是禪宗得以穩固並不斷擴大影響的最牢固的基礎。因而讚寧在《懷海傳》中說:“禪門獨行,由海之始。”同時,農禪造就的禪宗這種自然、恬淡、平靜的生活狀態,以及自由超脫的精神境界,對官僚和士大夫來說,不啻為人間天堂,因而吸引著他們與禪僧交往,在各方麵都促進了儒釋的融合。對正統儒學來說,是促進了宋明理學的形成;對佛教禪門來說,則深化了它的中國化。二者的結合影響了中國的方方麵麵。
百丈禪師的改製可以說是真正佛教的革命。叢林製度改變了僧人靠乞食為生的習慣,以集體從事農業生產,達到自給自足的經濟製度;消除刻板的宗教迷信儀式。在叢林中,僧人過著集體生活,大家一起勞動、一起修行,每個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南懷瑾先生認為,百丈禪師創建叢林製度,本意隻是為了便利出家僧眾,不為生活所障礙,能夠無牽無掛,好好地老實修行,安心求道,絕沒有用世之心,所以他的一切措施自然合於儒佛兩家慈悲仁義的宗旨。由於《百丈清規》的製定,叢林經濟得以自給自足,並有其特有的教團組織,所以在會昌法難之後,禪宗仍能一枝獨秀地屹立於亂世,乃至傳燈一千多年而不衰微。倘若百丈禪師當時不毅然改製,還讓僧眾們保持原來的乞食製度,佛教豈能保存其規模,傳流到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