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南懷瑾講禪宗 (10)(1 / 2)

南懷瑾先生指出,惠明追到六祖後聲明是為道而來,因此六祖先叫他“屏息諸緣,勿生一念”,過了好一陣兒(明,良久),六祖便問他:“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麵目?”這裏所說的“那個”,不是肯定語氣,而是表示質問的,也就是問他:當你在心中不思善,不思惡,毫無思想的這段時間中,哪一個才是你的本來麵目?

後人讀《壇經》,因為很少做禪宗的切實工夫,便把“良久”一句的意義忽略掉了,又將“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麵目”的“那個”,看作肯定的指示話語,由此便認為此心在“不思善,不思惡”之時,就是心性的本元,所以才有“無善無惡便是心性之體”的誤解。倘若真是這樣,癡呆的人與喪失思維意識的心理病者,或神經有障礙的病人,都可算作禪的境界了。因而真正的“悟”,是在做到“不思善,不思惡”時,心境一段空白處,產生一切妙悟的境界,才能算作禪宗的初悟——隻能說是初悟,也就是六祖所說的“密在汝邊”,秘密在你自己那邊的開端。

風幡不動,仁者心動

有人往往把風幡案中的“是仁者心動”一句話,便當作已經了解了禪宗的心法,那真與禪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了,如果這樣,用現在心理學的分析,豈不也能夠做到禪的境界,更何必談禪呢!

——《禪宗與道教》

唐高宗時,秘得禪宗五祖傳衣授法的慧能大師,已在南方潛修多年,這一天他來廣州法性寺(光孝寺)聽印宗法師講經。寺前因為法師講經而豎起了幡旗。由於印宗禪師遠近馳名,因此大批的人從各地湧到。其中有兩位和尚見到廣場中飄揚的幡旗,便開始議論起來。其中一位說:“呀,刮風了(風動)。”另一位僧人反對道:“是長幡飄起來了(幡動)。”二僧互不服氣,爭執不休。

這時慧能大師進言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仁者心動。”

一語驚醒眾人,四座歎服。

這是六祖慧能初出山時一則著名的公案。慧能大師的驚人之語即是後世禪宗所謂的機鋒,機會教授法的一種妙語。南懷瑾先生指出,盡管六祖歸結為“仁者心動”,但此“心”並非是禪宗指示明心見性的法要,而類於“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的雋語,好比“雲馳月駛,岸動舟移”,能說誰在動?誰在靜嗎?所以,這即是佛學“唯識”學所說的,境風吹識浪,一切情感思維,都從外境之風吹起的“依他起”之理,並非是佛法禪宗心要的那一與宇宙萬法同根,“圓成實性”的心性之體的“心”。

其實,風動也好,幡動也罷,都不過是對“風、幡皆動”這同一現象的描述,隻是觀察的角度不同,——一個因風吹而幡動,強調風;一個因幡動而知風吹,強調幡,因而描述的內容也就各有所重,以至於大相徑庭。之所以爭執不休,說到底,還是他們的心不安靜。六祖所言及的“仁者心動”之“心”,全無其它,即是我們眾生的那顆一有機會就要全力發作產生執妄的心。正因為有這個“心”在,才讓他們忘記了身份(和合僧),忘記了正在做的事情(聽經),而“心隨境轉”。

我們的生活何嚐不是這樣呢?每天都會遇到眾多煩惱事,有的人對此來去運用自由,沒有感到內心被填滿,或者被世事堵塞而感到痛苦不堪;有的人卻怨聲載道,哭訴世事帶來的煩躁與不安。其實“萬物皆空無,一切唯心造”。心不動,天下萬物皆靜止;心一動,則無物不動。人們總執著於外物的現象而忽略了自己的本性真心。

慧能大師在《壇經》有言:“如是一切法,盡在自性。自性常清淨。日月常明,隻為雲蓋覆,上明下暗,不能了見日月星辰,忽遇惠風吹散,卷盡雲霧,萬象參羅,一時皆現。世人性淨,猶如清天。……忘念浮雲蓋覆,自性不能明,遇善知識(使人悟入佛道者)開真法,吹卻迷妄,內外明徹。於自性中,萬法皆見。一切法在自性,名為清淨法身。”人的本性本來清淨,具先天的智慧,隻因一向被妄念的浮雲所蓋覆,所以未能自悟。隻要得到善知識的開導,滅除妄念,就能內外明徹,頓見真如本性,自成佛道。所以,大師又說:“自性迷,佛即眾生;自性悟,眾生即是佛。”“前念迷即凡,後念悟即佛。”迷悟是一念之差,本性隻要一念相應,眾生自我認識本心,即是佛了。成佛並非另有佛身,自性就是佛。這也就是所謂“見性成佛”或“頓悟成佛”。

如何見性成佛?“此事須從自性中起。於一切時,念念自淨其心,自修其行,見自己法身,見自心佛,自度自戒。”六祖於《壇經》中深入淺出地說明如何見性,並提出了五種方法。

戒——“自心中無非、無惡、無嫉妒、無貪嗔、無劫害。”心裏沒有一切的是非,沒有一切的善惡,沒有嫉妒心,沒有貪心、嗔心,沒有土匪打劫害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