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六祖最初得道開悟的事跡,幾種不同版本的《六祖壇經》與禪宗各種典籍的記述大體並無多大出入。南懷瑾先生指出,中國禪宗,自五祖弘忍始教人念誦《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便可由此入道,一變達摩大師以《楞伽經》印心的教學方法,這隻能說是教授法的改變,對於禪宗的宗旨,並無二致;《金剛經》以明心見性為主旨,處處說明般若(智能)性空的真諦,其中的修行求證方法,以“善、護、念”三字為重點,以“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而說明性空實相,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為指標。
不思善,不思惡
“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麵目?”哪一個是你的本來麵目?因此惠明禪師開悟了。這個“哪個”就是疑情,是問號;可是一般後世學禪的看了《壇經》,都看成是肯定的句子。以為六祖說,你不思善,不思惡,正這個時候,“那個”就是你本來麵目。那是錯了!以為修到最後沒有分別心,沒有妄想,不思善不思惡,達到這樣就悟道了,完全錯了。
——《答問青壯年參禪者》
慧能呈偈,獲得了五祖弘忍的印可,得衣缽後即遵師命避往南方傳道。五祖付法後不再上堂說法,僧人們覺得奇怪問其原因,五祖說:“我傳持的禪道已有人得法了,為什麼還要問?”眾人問:“誰得衣法?”五祖說:“能者得。”於是引發了一場追尋慧能搶奪衣缽的因緣。
《六祖壇經》上說,當眾僧聽說這個一字不識的舂米者竟了解弘忍大師禪法真諦時,都大為吃驚,並且心懷不平,前往攔截,想奪取五祖傳給慧能的袈裟和缽。追了近兩個月,由於路途遙遠,大部分人都折回去了,到最後隻剩下一個將軍出身的惠明和尚。在慧能到達大庾嶺時漸漸被追了上來。
慧能見狀便將衣缽扔到大石上,說:“此衣隻表示個信物而已,豈可力爭嗎?”便藏到草叢中。惠明到了近前,拾起衣缽卻沒有動,大聲喚道:“行者!行者!我為法來,不為衣來。”
慧能聽了,這才從草叢中出來,盤坐於石頭之上。惠明施禮畢,說道:“望行者為我說法。”
慧能說:“汝既為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
明,良久,慧能說:“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唐代口語,“與麼”即“這樣做”),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麵目?”
惠明言下大悟,隨即又問道:“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否?”
慧能說:“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邊。”
惠明說:“惠明雖在黃梅,實未省自己麵目。今蒙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不思善,不思惡”是《壇經》裏多次出現的話語。不思善不思惡,是指真心沒有善惡,講善講惡是普通心。善惡代表相對的認識的兩個方麵,它可以指任何東西:黑與白,是與非,真與偽,美與醜,肯定與否定,天堂與地獄等等。常人的思維習慣於將一切事物相對地分為善惡、是非,然後執著一方,而拋棄另一方。這是一般眾生心。“不思善,不思惡”即是六祖點化人不要偏執二端、斷人我妄識而識得本來麵目而言的。
“正與麼時”指的就是相對的認識尚未產生之時。本來麵目存在於善惡二分法之前。重視本來麵目就是要超越二分法而進入“無念”狀態,即“不思有無,不思善惡,不思有限無限,不思計量,不思覺悟,也不思被覺悟,不思涅槃,也不思得涅槃”。
六祖慧能在《壇經》中說:“《金剛經》是以無念為宗,以無相為體,以無住為本。”這三句話就說明真心要無相、無念、無住。但真心起妙有,就是以大悲心廣度眾生,廣行方便,這樣來生心,就是菩薩心了。《金剛經》上講“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它有兩種功夫,一種功夫無所住,二是要生其心。什麼無所住?不住相,內不住我,外不住六塵。不要住相,住了相它就貪染,就有我執,就有法執。“而生其心”,生什麼心呢?內心清淨、無所住以後,真心的妙用,就是對眾生大悲,起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之心,一心度眾生,一心行方便。“應無所住”的“心”,即是唯心的本體,真心的本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