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徒勞的抵抗:方術與科學(1)(1 / 3)

哲學走到靈魂的門口就該止步了,因為再往後已經是宗教的地盤。以科學證宗教更其愚蠢。人之區別於動物,不正在於他有靈氣且自覺到他有靈氣嗎?人是唯一知道自己會死的動物,如果人屬於動物的話。

自從熱力學提出了“熵”的概念之後,科學就一直在試圖定義生命,不過迄今未使人信服。所謂熵,是一個整體性的概念。通常是作為係統內部無序性或混亂性的度量。熵同時又是熱量傳遞過程中的能量的度量。發熱的物體要減少熵,受熱的物體要增加熵,熵的這個改變量與溫度的乘積,等於所傳遞的熱量。能量是做功的潛在能力,然而能量不一定會做功,而那一部分不做功的無效用能量,就是用熵來度量的。熵理論使科學家有了解釋死亡的可能性。

薛定諤(SchrodingerErwin,1887~1961)說:“要擺脫死亡,就是說要活著,唯一的辦法就是從環境中不斷地吸取負熵……有機體就是賴負熵為生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新陳代謝中本質的東西乃是使有機體成功地消除了它自身活著時不得不產生的全部熵。”(《什麼是生命》)其後,薛定諤又補充說,生命是自組織的“低熵狀態”;生命是開放係。

漸次論述開去,人在科學家那裏變成了這樣一種“東西”:質料形態為生物大分子結構;物質能態在10-2電子伏特周圍;體溫35℃~37℃;一種具有自學習、自校正、自適應的高度進化的自組織係統……

可以說,科學無論是想定義人還是定義生命,都是非常困難的。丹麥物理學家、量子力學的鼻祖人物玻爾(NielsHenrikDavidBohr,1885~1962)對此比較謹慎。他認為:“用嚴格的物理學術語來解釋生命的本質,我們是否還缺少某些用來分析自然現象的基本特征?……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不得已把生命的存在看做是無須再作解釋的生物學起點。”(《光和生命》)

麵對生命的本質,玻爾有些猶豫。他隱約地感覺到這已經屬於另一個領域。其實薛定諤也在猶豫。他已經發覺了物理學沒有任何一條普遍規律,可以用來解釋生命。為此,他不得不安慰自己:“我們必須準備去發現生命物質中占支配地位的新物理學定律,這種定律,我們姑且不稱它是一種超物理學定律,可是難道能稱之為非物理學定律嗎?”

不管科學如何努力地尋找,我們都不能窮究生命的本質,抵達絕對真理的彼岸。如果一定要窮究,最終可能會發現一個“終極的”秩序框架:科學管它該管的事;上帝的事上帝自己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宗教無限製地擴張自己的領域,把世界拖回到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境地,也許就該是科學發言的時候了……

然而在眼下,科學似乎說得太多了。科學為人類帶來了一個技術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裏,世界變成了一座工廠。為了某種需要,它開始還謹慎地試著造了些人的器官,然後是綿羊多利,隨後就大膽地開始造人了。

科學曾經警告過人類,不要對自然資源進行過度的掠奪性開發。可是它沒有警告自己:如果技術不在人類的尊嚴麵前止步,如果它一定要“破譯”生命的密碼,如果它執意要製造“新新人類”……地球終將成為第二顆焦炭樣的金星,那時,我們連死亡都不可能了。

羅馬暴君尼祿的政治自殺,當起於他不僅與生母亂倫,後又殘忍地弑母,此後,他的荒淫無度、暴虐嗜血,使他在這條政治自殺的路上越走越遠;而最為致命的,則是那場燒了六天七夜的羅馬大火。當無數羅馬人在災難中無家可歸時,尼祿卻欣喜若狂地登上高塔觀看火景,並且穿上悲劇演員的戲裝,高聲誦唱《特洛伊之陷落》的詩篇!這就是曆史學家說的“羅馬一片火海,竟然歌舞升平”!對於這個人神共棄的皇帝,元老院判決:“尼祿應該像奴隸一樣被捆在柱子上鞭打至死!”他於是逃到了羅馬郊外。在一個小村莊裏,他的仆人勸他體麵地自殺,他卻不敢;他要求仆人幫助他自殺。仆人同意了。但他又要求先準備好焚屍的柴堆,其實是有意磨蹭。他淚眼婆娑地悲歎道:“啊,一個多麼偉大的演員將在這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