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新房裏的舌頭(1 / 3)

那紙屑隻有手掌的四分之一大,一麵有幾行密密的字,另一麵有張女人的黑白照片。我凝望片刻,覺得那女人很麵熟,再細看了一會兒就認出那是趙喜悅的照片。照片旁邊的報紙內容幾乎全被刮掉了,趙喜悅被登報的原因已經無從得知,隻是在她照片上有“通緝”兩個鉛字,但那是上麵一則的報道內容,中間有一條粗粗的黑線隔開了。

報紙的同類內容通常集中在一版裏,不會東一點,西一點。我首先想到,趙喜悅是不是也被通緝了,可她是被拐賣的對象,也許通緝文下麵的那欄是尋人啟事。這些通緝和尋人啟事有時會混在一起,歸類為政府公文。這個解釋雖然說得通,但我總覺得用這張報紙寫血字恐嚇,是不是太巧合了一點,尤其是在報紙又被偷回去的情況下。

我把紙屑翻了一麵,這麵是一則社會簡要新聞,原文是“2009年3月18日融水縣農業局以融農業發[2009]04號文件‘關於做好2009年春季農區滅鼠工作的通知’”。在這之後,剩餘的內容就看不到了。

馬場村就在融水縣境內,2009年是三年前,也就是說這是三年前的報紙。一般,大型報紙不會登小縣城的內容,隻有縣報才會刊登。我心想,別說縣報了,就是《人民日報》在農村裏也會被當作廢紙賣掉。時隔三年,村民很難找到三年前的舊縣報,寫血字的人是不是故意挑這張報紙給我看的?他從哪裏找到的,又為什麼偷回去了?那個人想讓我看報紙上的什麼內容?

我想得出神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當聽到武陵春在瓦房宿舍前催我去幫忙,我才清醒過來。上午的開學典禮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我根本沒認真聽張校長在說什麼,隻坐在學生後麵,偶爾聽到學生們竊竊地討論昨晚挖出死屍的事。學生家長也坐在最後麵,他們看到自家的孩子上去領獎狀了,還會站起來鼓掌。

看著那群家長,我狐疑地想,剛才偷報紙的人一定混進那群家長裏了,因為我跑過去時正好有一群家長從校門外進來。那個人一定是某個家長,否則混進去的話,隻會顯得不合調。我實在琢磨不透,頭越來越疼,當聽到大家都站起來要散掉了,這才笑自己想太多了,阿加莎不是人人能當的。

開學典禮散去後,學生回到教室裏,等著老師們發作業本。那些作業本都是學校買的,每人七個數學本,三個語文本。學生們都很喜歡領新作業本,在他們的眼裏,這就是屬於他們的財富,即使不愛學習的學生也這麼想。我教三四年級的語文課,這兩個年級最難管,學生老是打架,沒少讓我頭疼。

一個年級大約有二十個學生,每個年級隻有一個班,和城市裏的小學無法比。縱使如此,我搬作業本到二樓教室時,也是夠嗆。作業本發得很快,一下子就快要發完了,當我發到王小龍那幾個學生時,發現作業本不夠了,隻好又折回去拿。

作業本放在一樓的第一間庫房裏,說是庫房,其實隻有一間臥室那麼大。馬場村很窮,除了莫老板家裏的小洋樓,隻有小學有座兩層的教學樓,其他人的房子不是平房就是泥屋。我聽張校長說,原本學校不在這裏開辦,而是露天辦學。這棟兩層高的教學樓以前是衛生所,後來發生過瘟疫,死了許多病人,樓房就被廢棄了二十多年,這也是為什麼馬場村的房子都離小學比較遠的原因。隨著教育事業漸漸被重視,五年前,馬場村才把衛生所的樓改成了教室,結束了露天辦學的模式。

我回到庫房時,把門打開了,拿了幾本作業本,剛要走出去卻想起了一件事。縣報不會有人買,通常都是送到各個單位裏,馬場村小學也有縣報。因為沒人看,所以張校長一直把縣報整齊地疊放在庫房的角落裏。隻要我把2009年3月18日前後幾天的那幾份報紙找到,不就可以知道趙喜悅被登報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