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遙望涼州城牆,似乎那裏有蒼涼白發和絕色紅顏:“但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這一路走過去,朕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即便有朝一日能登淩絕頂,卻連個真心鼓掌的人都沒有,又有什麼趣味?”
“懷恩說過,朕與樓譽,是世間兩梟雄,性 情 手段雖然南轅北轍,卻殊路同歸,注定是一生之敵。”
爭奪同一個天下,愛上同一個女子,一生之敵名符實歸。
殷溟語帶譏誚,眉宇間盡是決絕和倦色,說不盡的冷漠孤絕:“既然是一生之敵,要纏鬥至死,那麼就讓決戰來得更早一些吧,今日,朕就在這涼州城,用全部身家和樓譽來一場豪賭,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在此一役。”
樓譽站在城牆上,眸光似乎透過了極遠的距離,和朔國大軍戰車上的那個冷酷眼神相觸,迸發出點點火星。
侯行踐和呂南宮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後,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往前走了一步,隨時防備他發飆。
雖然王爺已經不是個隻知道橫衝猛打的愣頭青,更不是拓跋宏達這樣一點就著的炮仗性格,但是剛才朔國帝君遣人送來的戰書措辭過於生猛,生猛到侯行踐和呂南宮心驚膽顫,生怕樓譽一時暴怒,扛著邀月刀就衝出城去和殷溟拚命。
那張薄薄的戰書上隻有一句話,寫得相當粗俗毫不文雅,和殷溟的身份極不相配,但卻一語中的,如同一把開山斧恰恰劈中了樓譽的命門。
戰書上隻有寥寥數字——女刺客彎彎,貌甚美,朕喜之,若送此女於朕,戰事可消弭無影。
這是裸不加掩飾的挑釁和宣戰!
樓譽看完戰書,雙眼裏著熊熊怒火,眼神如野獸一般,凶狠暴虐擇人而齧,雙手一搓,那張薄薄的紙頓時變成粉末灰燼。
他雖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讓人覺得磅礴殺意而出,衝天激蕩。
侯行踐和呂南宮被這雷霆乍現的殺氣驚到,忙道:“王爺,殷溟故意要激怒你,你可千萬不能發怒,否則就中了他的毒計了。”
樓譽一言不發站在城樓上,鐵拳緊握,雙眼微眯,表情如唇齒帶血的獵豹。
殷溟既然已知道彎彎的存在,無論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罷,以他的性格,隻要他活著,都會不擇手段地把彎彎搶到手裏,據為己有。
自己怎麼能放任他把手伸向彎彎?
既然如此,那便斬之,永除後患。
但凡威脅到彎彎的安全,樓譽從來不拖泥帶水,一向堅定鋒利,劍指要害。
片刻之間心意已決,這一戰,將是他和殷溟性命相撲的生死決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為了她的安全和幸福,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殺了你。
山雨欲來風滿樓,冷風呼嘯,吹得城牆上的黑雲軍旗獵獵作響,舒展開來,上麵一個“樓”字紅得如鮮血一般,張牙舞爪,似乎比天邊翻滾的黑色雲團還要喧囂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