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張太後憤怒廢蓮房 於巡撫談笑定疑案(2 / 3)

這裏張太後又把蓮妃訓斥一頓,並傳懿旨削去蓮妃的封號降為宮殯,一麵著退出蓮房,命內侍封鎖起來,又收了蓮妃的寶冊,才自回寧清宮。那宣宗到了寶華殿,楊士奇等三呼既畢,把外省的奏犢捧呈進來,堆在禦案上,差不多有尺把來高。宣宗勉強理了幾件,很有些不耐煩了,就令卷簾退朝。從此以後,宣宗便夭天臨朝。那蓮貴妃雖降為侍殯,因是太後的懿旨不好違件,隻得慢慢地再圖起複。

一天,禦史王茲來替自己的女兒告著禦狀要求伸雪奇冤。宣宗看了他的冤狀,卻是王茲的兒子王賓去調戲同村卞醫生的女兒琴姑,卞醫生親眼瞧見了,拔了一把菜刀去殺王賓,王賓一時情急,奪了刀轉把卞醫生殺死。那時邑令捕了王賓,王賓卻不承認殺人,還說連調戲的事也沒有的。這件官司,換過十幾個審事官,都訊不明白。王禦史也力辯,說自己兒子不會殺人的。

講到這樁案件的起因,是卞醫生的女兒琴姑,一天和鄰家的王寡婦同立在門前閑看,恰巧王禦史的兒子王賓走過,琴姑已十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見了王賓那種風度翩翩的樣兒,不禁含情脈脈的,那一雙秋波隻盈盈地瞧著王賓,王賓卻並沒留心,竟低著頭走過了。王寡婦在旁邊已瞧出了琴姑的心事,便順口扯謊道:“姑娘看適才走過的少年多麼俊俏,俺卻認得他的,是王禦史家的公子,如今還沒有妻室,姑娘倘是看得中的,俺便叫王公子到你家來求婚,你看怎樣?”琴姑聽了,正中心懷,麵子上卻覺得害羞,隻低著頭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王寡婦回去,琴姑隻當她話是真的,伸著脖子一天天地盼望,終不見王公子家的冰人來求婚。以是朝思夕想的,竟弄出了一場病了來。王寡婦聽得琴姑有病,忙來探望時,琴姑在朦朧中見了王寡婦,脫口就間王公子的事怎樣了,王寡婦見問,知道琴姑把假話當了真事,卻又不便說穿,隻得拿話安慰她道:“俺這幾日窮忙,不曾到王公子家裏去,再過幾天俺親自去說,保你成功就是了。”琴姑還當她是真話,微微道點頭稱謝。

那王寡婦回到家裏,將這事對他的妍夫胡秀才講了,還說世上有這樣的癡心女兒,想了王公子想出病來了。說著大家笑一陣。

誰知那胡秀才平日本看上了琴姑,苦的沒有機緣去做。他這時聽得王寡婦的話,竟悄悄地溜到卞醫生家裏去叩琴姑的房門,琴姑問:“是哪個?”胡秀才應道:“我是王家公子。”琴姑說道:“既是王公子,為甚不遣冰人來,卻深夜到此做什麼?”胡秀才打謊道“我恐姑娘誌意不堅,今天來和姑娘握臂訂盟的。”琴姑就扶病開了門,胡秀才直跳進去,一把摟住琴姑,任意撫摩起來,琴姑慌了手腳,憤憤地說道:“王公子是知書識禮的人,為甚這般無理?”

說時病中站不住腳,一回身倒在地上。胡秀才見她病體柔弱,諒不好用強,便隨手脫了琴姑腳上一隻繡履,匆匆地走了出來。到王寡婦門前,叩門進去,摸袖中的繡履,已不知落在什麼地方了。

王寡婦見胡秀才形狀忙迫,再三地盤問他,胡秀才瞞不過,把冒名王公子取了琴姑繡鞋的事略說了一遍,兩人燃著火出來尋覓,連些影蹤也沒有。胡秀才歎了口氣,這一夜被王寡婦嘮嘮叨叨地直罵到五鼓還不曾住口。第二天起來,聞得琴姑的父親卞醫生吃人家殺死在門前,凶手不知是誰,但屍體旁邊,凶刀之外又棄著一隻繡履,卞醫生的妻子認得繡履是自己女兒的,弄得做聲不得。那四鄰八舍聽了這話,曉得卞醫生的被殺,定是為了他女兒的奸情,於是由鄰人前去報官,把琴姑捉將官裏去了。王寡婦聞得這個消息,疑卡醫生是胡秀才殺的,又來細細地盤潔他。胡秀才說,脫她繡鞋是有的,人實在不曾殺。王寡婦回想胡秀才也不像個凶惡殺人的人,事過境遷,漸漸地把這事忘了。

然而,殺卞醫生的究竟是誰?原來胡秀才有個鄰人徐老五,是個著名的惡棍,他垂涎王寡婦的姿色,幾番和他勾搭,都被王寡婦拒絕,老五便記恨在心。他私下打聽得王寡婦同胡秀才結識,愈覺憤火中燒,要想乘他兩人幽會的當兒,打門進去大鬧她一場。有一天上,徐老五正到王寡婦的門前來候胡秀才,跑到門口,腳下似踏著一樣東西,忙拾起來瞧時,見是一隻繡鞋。又從窗權中聽得胡秀才講那冒著王公子去調戲琴姑的事,徐老五早已明明白白。

後來見胡秀才和王寡婦開門來尋繡鞋,老五拔腳便走,一口氣望著卞醫生家裏走來,待到跳進牆去,徐老五不識路徑,錯走到卞醫生的臥室裏,把卞醫生從夢中驚醒,連聲喊著有賊,一頭執著一把菜刀趕將出來,後頭卞醫生的妻子也幫著叫喊,徐老五慌了,奪下卞醫生手中的刀,一刀砍在他腦門裏,卞醫生便倒地氣絕。徐老五見闖了大禍,乘勢逃走,忙迫中把繡鞋掉在地上了。等到鄰人趕至,卞醫生已死,妻子哭得死去活來,女兒琴姑也帶病出來哭著。鄰人們便拾了那把凶刀和繡鞋連夜進城去報官。

邑令聽說出了命案,第二天出城來相驗,見卞醫生妻說繡鞋是她女兒琴姑的,邑令自然認為是奸殺案,立刻將琴姑帶堂,琴姑卻直供出王公子調戲她,並脫去一隻繡鞋。又說出去時必被父親聽得,當他賊捉,所以把父親殺死。琴姑這樣地供著,拿當日和王寡婦說的話,恐連累她,竟一句也不提,隻一口咬定了王公子。可憐她哪裏知道調戲她的是胡秀才,不是真王公子呢。邑令拘捕王賓到堂,王賓弄得摸不著頭腦,但呼著冤枉罷了。邑令見王賓是禦史的兒子,不敢用刑拷問,親將他解到府裏,府又解到省中。其時山東的巡撫李家珍接到這件案子,不管青紅皂白,把王賓屈打成招,依著圖奸殺人例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