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宋若禕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聽說了顧儒安的事情之後匆匆忙忙趕來了。顧溫柔前麵二十幾年裏最厭惡的人就是宋若禕,此時此刻在這裏見到,讓她原本就不怎麼好的情緒變得更加低沉了。
宋若禕滿臉淚痕地跑了過來,卻看不出一點的慌亂和無措。顧溫柔絲毫不覺得她是真心實意地來看顧儒安的。
如果真的是來看顧儒安的,怎麼還會描眉畫眼地前來?
要知道,宋若禕的作息是很差的,尤其是在做了空姐之後更甚,日夜顛倒不說,每天不飛的時候都要睡到下午才可以,這個時間點她已經起來並且化好妝了,說明她是得知了消息知道要出門之後,先化妝完畢才出來的。
一個來見自己已經死亡的父親的人,如果是真心實意地難受,會化妝前來嗎?
她哪裏會有這個工夫和精力以及力氣去化妝?
顧溫柔一早就知道宋若禕的虛情假意,她不過,是為了得到顧儒安的財產……
“爸,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禕禕啊……”宋若禕聲淚俱下,趴在顧儒安身上失聲痛哭。
顧溫柔看著她這副樣子,並不為之所動,甚至臉色都是鐵青的。
在人前當戲子這一套,宋若禕一直做得很好。
顧溫柔看了一眼江知行:“知行,我們回家吧。”
她可不想再在這裏被小男孩兒一家人辱罵,也不想看到陸雲琛,更不想看到宋若禕一個人在這裏唱獨角戲。
宋若禕竟然也不覺得尷尬?
這個女人為了得到一點顧家的財產,真是豁出去了……
“宋若禕,戲演得差不多了,你也該回去了。”顧溫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扔了一句話給宋若禕,“別打擾我爸了,我爸需要休息。”
顧溫柔尤其地強調了一聲“我爸”,以此來證明,顧儒安是她的父親,而不是宋若禕的。
宋若禕終究隻是一個領養來的女兒。
宋若禕含淚起身,看向顧溫柔時淚光蒙矓:“溫柔……你見到爸最後一麵了嗎?”她像是沒有聽到顧溫柔說的話一般,兀自說道。
但是顧溫柔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宋若禕了,很正常,她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你對她說什麼樣子難聽的話,她隻會當作沒有聽見,然後回饋給你最溫柔的話。
這種腔調,也隻有男人能夠被她騙了……
顧溫柔還不傻。
“別在這裏裝腔作勢,顧氏的錢,沒有你的一份。”顧溫柔直接將宋若禕最關心的話題說了出口,她知道宋若禕此時此刻心底掛念著的無非就是顧氏集團的股份而已。
顧溫柔是絕對不會讓出一分一毫的股份給宋若禕的,一分錢都不會。
宋若禕曾經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是這麼多年以來,所有人施加在她身上痛苦的總和,她憑什麼要讓一個讓她痛苦的人好過,甚至還給她股份?
宋若禕聽到這句話時稍微怔在了原地,看著顧溫柔的目光也是微微顫抖的。
“溫柔……我不是要股份。”宋若禕又開始自導自演了。
顧溫柔在想,在這麼多人麵前,她不覺得尷尬嗎?
顧溫柔不想被小男孩兒的家人繼續看笑話,於是直接扭頭就準備走。
宋若禕卻像是蛆蟲一樣,跑了上來緊緊地抓住了顧溫柔的手臂:“溫柔,你就這樣走了?爸還在這裏呢……你不能走,你不再看看爸了嗎?你怎麼這麼沒有良心?爸當年對你多好,你有的東西我沒有,我有的東西你都有,現在爸去世了你就這樣對他?”
宋若禕近乎質問的口氣讓顧溫柔越發地不爽,顧溫柔現在的脾氣屬於一點就著的類型,而偏偏宋若禕不知情,還要往槍口上撞。
“想知道為什麼以前,我有的東西你沒有,你有的東西,我都有嗎?”顧溫柔在心情極度不好的情況下,說的話都是不直接經過大腦思考的,變得更加狠戾,“因為宋若禕,你是領養的,我是親生的。”
這就是區別,是顧溫柔想要告訴宋若禕的。
實際上,顧儒安對待孩子是很公平的,如果當年宋若禕沒有這麼多歪心思的話,顧儒安肯定也會好好地對待她的,但事實上,人都是有欲望的,這跟年齡無關。
所以在宋若禕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暴露出來了自己的欲望,顧儒安是何等精明的商人,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小孩兒。
自此以後,顧儒安對宋若禕,也就開始區別對待了……
宋若禕被戳中了心事,而且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說自己是領養的,其實滋味兒並不好受。雖然宋若禕也不知道這裏這麼多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全部都團團圍著……她隻知道,很丟人。
顧溫柔同宋若禕說完話,又看了一眼陸雲琛。
陸雲琛此時還是看笑話一樣的表情,看著顧溫柔時,眉角微微抬了一下。
顧溫柔對於這樣輕佻的男人沒有半點好感,從一開始她就看得出來陸雲琛是一個輕佻的人,倒不是她有先見之明,隻是判定一個人,從舉手投足的細節當中就能夠看得出來,而不是單純隻是看表象。
表象上的陸雲琛,算得上是一個十足十的紳士。
顧溫柔沒有同陸雲琛多說一句話,同江知行一道離開了醫院。
一出醫院的大門,顧溫柔整個人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了什麼而哭,不知道是因為昨晚的小男孩兒,還是因為顧儒安,或許都有。
而這一切仿佛都是商量好的一般,齊齊找上了她……
她現在的情緒全麵地崩盤,除了想要躲進一個別人找不到她的房間之外,什麼事情都不想做。
“媽媽,你剛才不是說不哭了嗎?怎麼又哭啦?”小耳朵不明白大人的世界,不知道媽媽怎麼了,又拿出了自己的小手巾幫顧溫柔擦了擦眼淚,安慰道。
“媽媽沒事,小耳朵不要害怕。”顧溫柔生怕今天發生這麼多事情,嚇到了小耳朵。
小耳朵搖了搖頭:“我不怕啊。”
“嗯,乖。”顧溫柔伸手抓了一下小耳朵的鼻子,含淚笑道。
她仰頭去看江知行,淚眼蒙矓。
顧溫柔很少哭,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哭的樣子是不是特別難看,等到鎮定下來之後,她還是有點擔心自己在江知行麵前丟人:“我剛才是不是哭得很醜?”
“有那麼一點。”江知行半開玩笑地說道。
顧溫柔很想剜他一眼跟他開開玩笑,但話到了嘴邊,卻是連說出口的力氣都沒有。
“先回家休息,過兩天必不可免地要上法庭。”以江知行的經驗,知道陸雲琛的家人是肯定會將顧溫柔告上法庭的。
那一家人不像是缺錢的樣子,而江知行剛才也有聽到陸雲琛喊那位老人叫“外公”,也就是說,陸雲琛同那位去世的小男孩兒,是表兄弟的關係。
事情仿佛都交纏在了一起……
“嗯。知行,你覺得我能贏這個官司嗎?”顧溫柔的聲音喃喃,她害怕從江知行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可以。”江知行在顧溫柔眼中是最好的律師,隻要他說可以,顧溫柔的心底便放心了一大半,即使她知道江知行肯定是在安慰她。
江宅。
顧溫柔回到江宅之後,接到了陸雲琛的電話。
而此時,她正在泡澡。
她整個人的情緒都繃得太緊張了,她急切地需要泡澡來緩和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
以前剛剛學飛的時候,她每天晚上都要泡澡驅散自己的緊張感,而這個方法對於她來說又是出奇地有效。
陸雲琛有多部手機,此時用了一個新的號碼。
當她按下接聽鍵,聽到是陸雲琛的聲音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掛斷。
但一想到陸雲琛可能會同她說什麼關於小男孩兒的事情,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接聽了下去。
“溫柔。”陸雲琛異常油膩地叫了她一聲。
顧溫柔頓時覺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極度不舒服。
而此時此刻,陸雲琛那邊繼續說道:“溫柔,你害死了我表弟,我表弟一家,隻有這麼一個孩子。”
“話別說得太滿了。”顧溫柔想了想,還是按下了錄音鍵——她總覺得,陸雲琛會說什麼值得她錄音提供到法庭上作為證據的話……
陸雲琛這個人油膩得過分,之前即使他在她麵前盡量表現得自己足夠紳士,但是細節之處見人品,顧溫柔在江知行身上見識過真正意義上的紳士,見過了山川湖海之後,又怎麼可能會被小溪小河給蒙騙了?
陸雲琛的一舉一動,都能夠被顧溫柔看穿……
“有些事情,還是等到上了法庭,由法官判定比較好。你在這裏這樣胡說八道,我可以在告你的名目上,再多加一條誹謗罪。”顧溫柔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的。
“不愧是有一個律師老公,說話都是文縐縐的,怎麼,這些都是你那位律師丈夫教給你的?”陸雲琛的聲音變得越發挑釁和油膩。顧溫柔心想,這樣的男人,憑什麼相信當初她會上當?
“不好意思陸先生,這是法律常識,不需要誰教。難道你不知道?那看來你是法盲了。”顧溫柔的口氣沒有半點保留,非常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