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琛聞言,臉色微微沉滯。他輕笑著扯了扯嘴角,顧溫柔都能夠聽到他的輕笑聲。
“這些我還真不知道,要不,晚上你在床上跟我科普一下?”陸雲琛的聲音仍舊是非常好聽的,顧溫柔心想,現在的女生大多數都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尤其喜歡聲音好聽的男人,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陸雲琛的聲音和外貌給騙了……以為他就是這樣紳士、溫柔的人。
並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有些人睜著眼,都是看不清東西的。
顧溫柔很慶幸剛才自己開了錄音,陸雲琛說的這些話,已經足夠在法庭上作為性騷擾的證據了……
“請你不要騷擾我了。”顧溫柔想要掛斷,那邊卻傳來陸雲琛更加曖昧不清的話。
“你陪我睡一晚,我可以讓我姨媽,不起訴你。”
好一句不起訴,顧溫柔聽著都想笑。
“不好意思,我本身就無罪,不需要做這種下三爛的交易。”顧溫柔說話時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很重,像是在同陸雲琛做拉鋸戰一般。
“是嗎?那你可以試試看,等到真的被告上了法庭,有你哭的。”陸雲琛見她敬酒不吃,就給她吃罰酒,“顧溫柔,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到我的床上來,我自然有本事讓我姨媽不起訴,到時候你飛行員的職稱還可以保留。”
“不需要,上了法庭,法官自然會判無辜的人無罪。”顧溫柔篤定地說道。
顧溫柔說完就直接掛斷了,她原本沉鬱的心情現在瞬間因為陸雲琛一個電話變得好轉許多。
對於小男孩兒一家來說,陸雲琛實際上稱得上是一名豬隊友了,然而陸雲琛還沾沾自喜並不自知。聽陸雲琛剛才的語氣,他根本不是一個足夠關心小男孩兒的人,隻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
她之前錄音,原本隻是想要采集陸雲琛騷擾她的證據,但是現在看來,這段錄音在小男孩兒那個案子上,應該也用得到……
顧溫柔暗自鬆了一口氣,她不希望小男孩兒那個案子多生什麼事端,她還想繼續飛……
其實她想過很多次,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太倒黴了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同事們在執行飛行任務的時候,很多都遇到過無法將等待救援的人救上來的情況,這種情況根本不止她一個。
因為救助飛行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不僅僅要考慮飛行員和消防員的技術,更要考慮當時的天氣,天時地利人和,少一樣都不行……
三天後,是顧儒安出殯的日子,顧溫柔一身黑色的衣服,在靈堂裏麵已經陪了顧儒安整整一夜了。
她已經記不大清小時候媽媽去世的時候她是怎麼度過的,好像是在黑暗的房間裏麵躲了很久很久,直到顧儒安將她重新帶回到了光明當中。
她現在也很想一個人躲到一個小房間裏麵去,一個人悄悄地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知道。
但是人在長大之後永遠都是身不由己的,小時候可以躲起來,當作全世界隻有你一個人,但是長大之後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地方,無論你多麼想要逃避,都無處躲藏……
顧溫柔這兩天瘦了很多很多,臉龐都已經消瘦下去了。她靜靜地坐在靈堂裏麵,來奔喪的人不少,大多數都是顧儒安生前的生意夥伴和好友,顧溫柔認識的也不多,她隻是禮貌性地朝他們點點頭,並不想多說。
有些關係在顧儒安去世之後,就會被切斷,這一點顧溫柔也很清楚,所以也沒有必要多寒暄,並不是同人多寒暄幾句之後,顧儒安就能夠活過來了……
而最後來奔喪的人,是江家人……
也是顧溫柔最害怕麵對的人,這裏麵,有薑暖玉。
顧溫柔太害怕薑暖玉了,對她來說,上半輩子,成也薑暖玉,敗也薑暖玉。
如果不是薑暖玉,她根本沒有辦法嫁給江知行,但如果不是薑暖玉,她也不用每天都戰戰兢兢。
薑暖玉這個人,本身矛盾感就很足。
顧溫柔看到薑暖玉進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是鐵青著一張臉的。
她當然知道薑暖玉的心情為什麼不好,顧儒安去世了,顧家相當於是倒下了,顧溫柔對於她來說,也失去了利用價值,她在江家的靠山,沒了……
顧溫柔其實挺想笑的,自己被薑暖玉利用了這麼多年卻一直都不作聲,怕的就是被趕出江家。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那麼害怕了,因為她有了不讓她害怕的資本。
江知行。
她清楚自己要嫁的人是江知行,又不是薑暖玉,之前畏懼薑暖玉是因為她身後沒有江知行,而現在,有了……
薑暖玉果然一進來就沒有給她好臉色看,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走到了江知行的身邊。
江知行今天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裝,莊重肅穆。
“知行,你跟我出來一下。”薑暖玉的聲音很清冷。
“媽,這裏有事。”江知行並沒有答應薑暖玉。
江右也是一起來的,在看到薑暖玉陰陽怪氣的舉動之後,冷冷開口:“這裏是親家公的靈堂,你讓他出去做什麼?”
江右雖然平日裏跟顧家幾乎是不怎麼往來,但到底還是識大局的,開口的時候聲音莊重。
薑暖玉的眼眶是通紅的,顧溫柔猜測,她大概昨晚哭了。
但是薑暖玉哭,肯定不是為了她父親哭的,大概是為了自己未卜的未來在哭吧?
顧家倒了,她在江家的靠山沒了,她不知道日後在江家的地位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所以她在害怕……
顧溫柔很想笑,現在是她父親去世了,薑暖玉竟然還在她父親的靈堂上盤算這些。
薑暖玉的為人,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當初她一直都因為薑暖玉幫她嫁給了江知行,而覺得自己跟薑暖玉是一丘之貉,所以一直都不敢說什麼,但是她現在覺得,她跟薑暖玉之間,還是存在著本質上的差別。
她嫁給江知行,是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愛情。
但是薑暖玉讓她嫁給江知行,隻是為了牟利。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些這麼恐怖的人,永遠為了利益而存活,在他們的眼中,好像親情愛情友情都不是重要的,利字當頭,一切都好說。
顧溫柔覺得,薑暖玉就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之一。
“知行,你聽到沒有?”薑暖玉的脾氣上來了,從前在江宅,她可是從來不會發脾氣的。
尤其是在江右麵前。
這一次,她給了顧溫柔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既視感……
“媽,我這裏有事。”江知行的態度明確。
顧溫柔走到了江知行身旁,看著薑暖玉時,臉色嚴肅:“媽,這裏是我爸的靈堂。有什麼事情,晚點再說。”
顧溫柔仍舊保持著對薑暖玉的尊重,在她看來,無論如何薑暖玉現在都還是她的婆婆,有什麼事情,她也不能夠跟薑暖玉敞開了說。
“顧溫柔,你給我兒子喝了什麼迷魂湯了?”
這句話質問出口,現場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要知道,顧溫柔是江知行的合法妻子,被自己的婆婆這麼問,難免難堪。
“媽,你別忘了,我們是合法的。”顧溫柔的聲音仍舊是不緊不慢,在她看來,是薑暖玉瘋了。
“合法又如何?”薑暖玉冷笑,“你這個合法,還不是我幫你得到的?”
薑暖玉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嘲諷著顧溫柔。
“顧溫柔,你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嫁給我兒子的。”薑暖玉要翻舊賬,在顧溫柔的意料之中,她知道薑暖玉肯定會把前塵舊事全部都翻找出來的,一切都如同她預料的、所想的那樣。
“當初的事情,謝謝媽。雖然我是因為您才嫁給知行的,但是未來的日子,是我們兩個人過。”顧溫柔從來都不是會輕易低頭示弱的人,在她的眼裏,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時,任何事情才不會失控。
有了江知行作為靠山,顧溫柔也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害怕薑暖玉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也已經有了資本。
江知行伸手輕握住了她的手,看向薑暖玉:“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之前虧欠溫柔的太多,之後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跟她分開。”
江知行的話頗有一點點年少義氣,落入顧溫柔的耳中,讓她覺得他仿佛是十幾歲的少年。
如果這些話,是當初十幾歲的時候他說給她聽的,那麼她現在也不需要受製於薑暖玉。
一切就都是主動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如果”二字。
顧溫柔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她看到此時江右的臉色極其難看,大概是聽懂了他們的對話。
江右怎麼可能不懂?他在商場上縱橫了多少年,什麼樣的話聽不懂?
“薑暖玉,什麼叫作顧溫柔是因為你的緣故才嫁給知行的?”江右原本就對薑暖玉頗有成見,這麼多年來這點成見一直沒有消除。所以在聽到這句話時,江右的脾氣也上來了。
原本今天江右是真心實意地來奔喪的。
薑暖玉渾身冰寒,她死死地看著顧溫柔的眼睛,她知道顧溫柔肯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