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禁不住一個月內失去兩個親人的打擊悲痛欲絕終於病倒了,不但身體很虛弱而且血壓也有些偏高。沒辦法隻能躺在表哥家輸液,現在所有的親屬中間哭得最厲害的要屬二表嫂了。
此刻二表嫂手拍著舅舅的棺木哭著:“我的爹呀,我的受苦受難的傻爹呀,你怎麼一聲不吭就撇下我們走了呀,您吃也沒吃上喝也沒喝上,就是再過個十年八載再走也不晚哪,您走了誰來管我們呀……”
聽到這裏,大姨家的表哥突然偷偷笑了。
“表哥,大家都哭,你笑什麼?”我氣呼呼地問。
“表弟,你信不信,咱舅肯定給她家幹了不少活兒,你看你二表嫂哭得多傷心呀!”聽他這麼說,我也忍不住笑了。
大表嫂自然也不肯示弱念經般地哭著:“爹呀,我的親爹呀,我那吃糠咽菜的爹呀!我這輩子吃苦受累的爹呀!你好狠的心呀說走就走了,叫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心裏怎麼受得了呀,我的爹呀!……”
“奶奶你看,你看,別人哭他笑!”一個六七歲大小梳著衝天撅的女孩兒拉著奶奶的衣角指著大姨家的大表哥說,大表哥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小姑娘趕緊躲到了奶奶的身後。
“你這孩子不許瞎說!”孩子的奶奶看了看大表哥,把孫女緊緊摟在懷裏。
祭拜結束了,大家坐在舅媽屋裏聊天守靈。因為晚上大門不能關上,怕別人家的貓或狗跑進來不吉利,所以要輪番守著,我因為明天還要開車所以躺在炕頭早早睡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氣陰沉沉的,天氣預報還說今天局部地區會有降雨出現,大家的心情也顯得格外沉重。
早上八點多鍾我們來到了縣火葬場,車子停下後我們跪在地上看著工作人員把舅舅從靈車上抬到了火化爐的傳送帶上。
“你們都出去吧,到後邊休息室等著。”工作人員把我們勸出了火化間。
幾分鍾後火化間的大煙筒裏冒出了滾滾濃煙。
“舅舅!您一路走好啊,我們送您來了!”“爸爸!爸爸!您走好啊!”我們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哀哭之聲一時間此起彼伏。
“一號爐燒好了,家屬過來取!”取骨灰處的小門開了,工作人員戴著寬大的口罩,手裏提著一個很舊的土簸箕,裏麵放著舅舅的骨灰,由於剛燒完還冒著絲絲青煙。
我們把舅舅的骨灰攤開涼涼後,放進早已準備好的盒子裏。這時我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同學聚會時鄭老師開玩笑時說過的一句話:“隻有這個小小的盒子才是你永遠的家!”
今天是親友正式吊唁的日子,每來一撥客人,李“總裁”就會大喊一聲:“來親戚了,孝子們行禮啦!”
客人們哭一次,我們也哭一次。半天下來已經數不清哭了多少聲舅舅,磕了多少個頭了,看來這個外甥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前來祭拜的客人帶來了很多有意思的祭祀用品:有紙糊的天堂數字高清電視,天堂影院裏邊正播放著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愛情故事,電視上邊還粘著個遙控器。牆邊立著一頭糊得非常逼真的馬,我開始看了還以為是頭驢呢,表弟說是馬,男的死了糊紙馬,女的死了糊紙牛,表弟還說等會兒還要給它喂草、飲水。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呢,沒想到舅媽真的拿來一把稻草和一桶清水去伺候它,還要給它剪剪蹄子,說馬能跑得快些,把大家都給逗笑了,當她把草塞進馬嘴裏的時候,那紙糊的馬居然叫個不停,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天氣陰得越來越沉了,空氣中濕漉漉的,下午四點的時候開始起靈了。電子禮炮“咚咚咚”響個不停,嗩呐、長號、大喇叭嗚裏哇啦吹得人心裏酸溜溜的。舅舅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打著招魂幡,另外一個拿著哭喪棒,我們孝子一步步倒退著向墳地方向走去,十六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輪番抬著棺材在後邊跟著。
道路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每過一個路口我們就得跪下來磕頭,嘴裏哭著舅舅給他引路,後來聽老媽說那天要是真趕上下雨,我們這些孝子就得一步一磕頭求抬棺材的人,一直磕到墳地去,我聽了嚇得直吐舌頭,話雖這麼說要是真趕上了也沒辦法,誰叫他是我舅呢!
舅舅的墳地安排在兩個老墳中間,因為舅舅是兩家唯一的男孩兒,所以要給兩家當兒子,死了就要埋在兩個墳中間。
到了墳地,大表哥走到新挖的坑前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接著躺下瞪著大大的眼睛向天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