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讓您久等了。”薑一聰上前,一把握住了曉陽伸出的雙手,迎上了對方那張真誠的笑臉。發現對方握手時,很用力,很用心,一時間便感受到來自於對方熱忱。賀曉陽看到了薑一聰,著實讓自己感歎了一回。部隊裏出來的人還真是英姿颯爽,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薑一聰坐了下來,一邊給賀曉陽倒茶,一邊同他隨便的聊。先說說北京的天氣,然後說說各自的家庭,隨後又聊聊曉陽的生意,接著又講講目前國內外的經濟形勢。在交談中互相探究,在探究中互相了解。薑一聰想,推測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的未來發展,可能不太容易;但是要參透一個到了四十多歲,基本定格的中年人的性情來說,相對就比較容易一些。怪不得,賀遠看起來要比同齡的人穩重、成熟一點,這是因為他有一個睿智,精明,沉著冷靜的父親。薑一聰還發現,賀遠的父親,特別會講,又特別能講。知識麵很寬,見識也很深。
賀曉陽對薑一聰的感覺是,此人城府很深,傾聽多於言論。話語不多,卻句句都在點子上。目光看人十分的專注,好像一眼要把人看穿似的。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對方的腦子轉得比自己要快。
徐靈發現,今天這兩個男人見麵,怎麼會給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薑一聰隻顧著說話呢,竟忘記吩咐上菜這回事兒。徐靈招呼了服務員一聲後,發現香芸去洗手間這麼久了,還沒有過來。就跟欣怡說:“要上菜了,你去找一下你賀阿姨。”賀遠連忙說:“不用了,我打電話給她。”
原來,香芸竟然在衛生間裏遇見了正在搞清潔的侯紅果。她現在,在這家酒店裏作保潔員。二十多年沒見了,還是侯紅果先認出香芸的。香芸則是打量了侯紅果半天,若不是依據她額頭上那個很明顯的黑痣,她還真是認不出侯紅果來。現在才四十多歲的侯紅果,頭發已經花白了,皮膚也黑了,臉上還布滿了皺紋,背部還有一點兒駝。乍一看,還以為她五十多歲了呢。看到侯紅果,香芸才真真感受到歲月的無情。
香芸這時才知道,侯紅果自從那年考到鎮平二高後,高一還沒有上完,便跟一個男同學私奔了。兩人一塊兒下過廣東,跑過浙江,計劃外還多生了兩個孩子。現在身邊還帶著一個,正在北京這邊讀小學五年級。丈夫在做建築工,現在一家人的日子過得是相當的窘迫。香芸聽了,一時間感慨萬千,眼圈立時就紅了。她趕緊從手提包裏拿出幾百塊錢,“這麼多年都沒見著你了,也沒能給孩子送個禮物啥的,這點小心意給孩子的,你一定要收下。”侯紅果說啥都不要,香芸硬是塞到她口袋裏。還把自己家的住址以及手機號碼都告訴了她,並親切的說:“紅果啊,咱倆也算做了三年的好姐妹,在北京,無論你弄啥,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來找我啊。”侯紅果看著現在穿著洋氣,看起來又特別年輕,還特別像個有錢的人的王香芸,竟然沒有一點嫌棄自己現在的窮酸樣子,對自己還這麼的上心。她用力的點了點頭,一時激動,眼淚都掉了下來。她抹著眼淚說:“香芸,還是你有眼光,找到了薑一聰;我就沒你那福氣,嫁了個沒本事的。”香芸摟著侯紅果說:“快別這麼說,隻要咱們現在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這就是福氣。”本來她是想告訴侯紅果,她現在的丈夫不是薑一聰。後來想想這話,若是解釋起來,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清楚。然後說完了還可能會影響到心情,弄不好,還會影響到飯局。唉,等哪天有機會了再說吧。正要問,侯紅果哪天有空在一起聚聚呢,賀遠的電話來了,催她過去。於是她便要了侯紅果的住址,準備改天去她家裏看看。
侯紅果看著香芸離去的身影,流著眼淚想,誰說窮在大路無人問?香芸就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她一直都沒有變。
香芸一邊走著,一邊在手機上存著侯紅果的住址,心裏想著侯紅果的遭遇,感歎造化真會弄人。她真的想不到,當初活潑可愛,古靈精怪,模樣俊俏的侯紅果,現在變得這麼的滄桑。
薑一聰在放下茶杯的一瞬間,無意中看到洗手間那邊走過來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的女人。白色高跟皮鞋,白色緊身牛仔褲,深藍與白色相間的豎條棉製休閑襯衫,外麵一件深藍色的開衫針織外套。一邊撥弄著手機,一邊神情凝重的走了過來。她沒有施粉著妝,黑色頭發,偏分齊耳,還打著小卷。薑一聰的心立時緊張起來,原本他以為是某個公司的,長得跟香芸很像的高級職員誤入包間,可當她越走越近時,他的呼吸都緊促了。是香芸,是她。盡管她跟以前完全變了個形象,可那張臉,那雙眉眼,自己曾經在腦海裏過了千萬遍的。她難道就是賀遠的母親?她難道就是眼前這位儒雅的男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