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著他替我找了雙軟料的拖鞋,又把那張最大的床收拾幹淨,儼然一副使喚奴隸的架勢。氣得他直嚷嚷怎麼就引狼入室了。好不容易折騰清了,我倆反倒精神了,回到客廳,他把空調定到二十四度,給我泡了杯茶,自己開了聽啤酒,開始扯閑篇。
他說:“珊珊,你在加拿大這兩年都怎麼過的?”就他這句話,我眼淚差點掉出來,怎麼過的?我還沒覺得過呢,兩年的時間就這麼沒了。
為了衝淡這種矯情的痛楚,我特別賣力地跟他講在加拿大的生活:火紅的楓樹和碧綠的草坪,各種樣式的房屋,公園裏的野生小動物,不輸北京的漂亮夜景,落滿枯葉的鄉間小徑,夏天海邊各色的遊艇,岸邊躺在靠椅上熙攘的人群,冬天突如其來的暴雪和凍了冰淩的海灘,假期的時候四處搭車遊覽,和不同種族的夥伴一路走一路唱的歌……講著講著,忽然間沒聲了。我從來沒想過,兩年的時間在我生命裏留下了這麼多,刻下的痕跡狠狠地把現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分割得那麼清晰。
我的眼淚就跟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外掉。展翔一反常態地沒哄我也沒勸我,他說:“其實這個社會,每一天每一件事都在遵循著自己的軌跡,一刻不停地運做,全都不會停下來,越想留住就會失去得越快。就像流沙,你想握緊每一顆沙礫,卻被尖銳的痛壓抑窒息,等這種失落的痛楚麻木了,也就成長了。”
如果可以選擇,誰都願意不明不白地快樂活著。可是既然醒了,我們就不能再裝睡。朋友能在一起這麼多年,不容易,真的,特別不容易。
這一晚,我們聊了很多,記憶中那個整天嬉皮笑臉,誇自己是九頭身帥哥的展翔已經逐漸模糊。我們聊起了薛瞳、葉子、羅昊、卓凱……我一直以為,隻要回頭就能看見那個隻屬於我們的世界,當真的回頭,才發現原來離開的不隻是我,每個人都不在了,走得好遠。
他說:“以前我們就是命太好了,沒有責任,沒有負擔。活在自以為的煩惱和困擾裏,以為我們的世界就是一切,天塌下來和身邊的朋友一起頂著。很多人當成長到我們這個年紀不管是順從還是被迫,已經被環境改變。我們卻還能豪氣幹雲地喧囂著改變命運,拍打著翅膀選擇自以為的天空,其實我們飛了一樣是順從了命運,隻是好久以後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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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