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他,卓凱怎麼成為我們學院最年輕的助教,怎麼在一個雪天的party上紅著臉請我跳舞,被我拒絕後陰鬱憂傷的眼睛,一年半的時間,什麼都不再說,隻是一直陪著我,一直陪著。
“你肯定又穿著白裙子,披著長頭發,欺騙加拿大小青年的感情了……最後,你怎麼就‘從’了,當年‘耗子’那麼難才追到手。”畢竟傷感與我們的性格不和,展翔喝了口啤酒又開始“原形畢露”。隻是那雙眼睛,有一種琢磨不透的哀傷。
我說:“去你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怎麼就‘從’了?可能是心態老了吧,再加上那邊人生地不熟的。”
“說重點說重點,別避重就輕,逃避黨組織的追究啊!”他拿根筷子直敲碗邊兒,逗得我也笑了。
我也就沒瞞著,把去年冬天的事兒如實地招了。碰巧,也是聖誕節。往年大雪都在二月前後才光臨哈利法克斯,就去年例外,十二月二十二號就開始下,二十三號一天沒停,外麵的雪已經一米厚了,我坐在小別墅的二層看著雪已經沒過了一層的落地窗。說實在的,心裏有點兒慌,畢竟不是在學校宿舍,就算出事也是我一個人。
忽然間有人按門鈴,這三更半夜的,又是暴雪,誰不挨家守著啊,我當時就嚇凶了。直到那個傻瓜在門口喊:“yolanda(我的英文名)?你在嗎?”風雪的咆吼把他的喊聲扯得支離破碎。
我打開門,看見一個“雪人”站在門口,手裏握著一個籃子。頭發、衣服、鞋子、甚至眼睫毛上全是雪,我讓他進來,他不動,說一身都是雪,進去就弄髒了。把那個籃子遞給我,說是看到我沒事就放心了,這是點兒吃的,因為冬天暴雪之後肯定是封路,先存著點沒錯。然後,他說要回去了。我知道,這種雪天隻能“匍匐”前進,就算他家住在同一條街上,相距三四百米,可在雪堆裏爬這麼長時間不是件容易事兒。
自從羅昊那事兒以後,我一直半死不活耗著,尤其是在感情方麵,覺得這輩子不可能再對任何男生有感覺了,可那天,看見他在暴雪裏爬了幾百米,就為了確認我沒事,還給我送一籃子吃的,突然眼眶發酸,轉身就把他抱住了,籃子裏的土豆撒了一地。
“然後你就‘從’了?”展翔低頭喝酒,卻發現罐空了。
“你就不能說點兒清純的?張嘴閉嘴這麼齷齪。”我沒承認也沒否認。
“到底有沒有?”語調低低的,特招人疼,我忽然覺得今天的展翔好像不太對勁,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我不熟悉的痛楚。
看我拿白眼珠翻他,展翔也察覺自己的語氣有問題。起身去拿啤酒,回來的時候又重回‘八婆’本色,一個勁追問:“怎麼樣?怎麼樣?跟你弟弟我招了吧!在國外待兩年真是出息了!做好防禦措施沒?”
看著我咬牙瞪眼,他忽然笑了,一句話差點堵死我,他說:“看你這架勢就知道還是一小純。耗子七年抗戰不果,我也不擔心那加拿大小青年能占你什麼便宜了。你不欺負人家,就是燒高香了,是不是跟對付耗子似的,給他也拴一狗鏈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