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交戰,往南的驛道封了月餘,哪有什麼進供,軍營裏尋不到好酒,安陵赫烈的存貨也喝的差不多了。他摸著酒杯,神思不明。麵前站著的人是他的親哥哥,安陵雲霆。
以往在宮裏,每年盛產葡萄的季節安陵雲霆會吩咐人替安陵赫烈釀上幾壇葡萄酒,他回朝時就能喝到上好的佳肴。
華京城日新月異,多少人事都在季節輪回中悄然變化,安陵赫烈皮膚黑了許多,握著酒杯卻開始思念起了每年夏季裏的一壺好酒。
“三哥。不是弟弟我欺辱你。隻是太子有令,咱們不得不從。”
他低聲說著話。
眉眼間瞧不出任何明顯情緒來,安然的很。
安陵雲霆答:“出征打仗,有什麼欺辱可言。你別多想才是。”
他一貫的雲淡風輕,仿佛安陵赫烈方才讓他當景家父子前鋒的命令與他而言,什麼都不算。
堂堂王爺,給別人做前鋒,聽候調遣,這不是欺辱是什麼?
安陵赫烈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門外軍士進來,報道:“稟殿下,太子與鎮南王到了。”
“同行的,還有太子妃。”
“知道了。”
安陵赫烈答知道了,目光卻刻意看了下安陵雲霆。
見對方沒反應,他又故意說道:“三哥要一起見見太子嗎?畢竟太子妃都來了。”
安陵雲霆睫毛一抖,答道:“我回營帳了,畢竟戴罪之身。”
“行。”安陵赫烈笑笑,也不攔他。
卻在他撩開門帳後,又補了一句,“三哥若是考慮好了,待會兒我便讓太子下令,即刻出戰了……”
安陵雲霆眯著眼望著越來越近的人群,垂下頭低低的恩了一聲。
他往左,回了那頂軟禁自己的營帳。
宮壁禾走近,正好看見那熟悉的身影越遠。
“怎麼了?”安陵宗玉握了握她的手,她搖搖頭,“沒什麼。”
安陵宗玉也看到了安陵雲霆的身影,自然知道太子妃的惆悵從何而來,可他不願再與她起爭執,假意沒瞧到,將她帶了進去。
“參見太子!參見太子妃!”
帳內的將士行了禮,安陵赫烈抬手讓他們出去,自己則是走到了安陵宗玉身旁,拱手行了禮,“臣弟給太子請安。”
“免禮。”
安陵赫烈抬眼,朝著宮壁禾戲謔一笑,“嫂嫂,好久不見。”
宮壁禾微一頷首,算作應答。
“鎮南王父子在鄰帳等候。九弟你看?”
安陵宗玉直接問道。
安陵赫烈似乎沒聽到,反而一直在與宮壁禾對話。“許久沒見嫂嫂了,近來可好呀?”
“老九。”安陵宗玉加重了語調。
原本今年的葡萄酒沒有了,安陵赫烈就心情不爽,此時一再被逼腔,幹脆將沒了美酒的怒氣灑到他身上去,冷笑道:“太子有何吩咐?”
他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好。
安陵宗玉不與他計較,直接上了主位坐下,垂眼看著酒杯,直接道:“景家軍本宮給你帶來了,什麼時候出兵,給個準話吧?京城裏事多,本宮不能一直在這裏督戰。”
言下之意,要他速戰速決。
這樣也好……
安陵赫烈凜了下眼,他們兄弟之間的那些刀槍劍戟也該歇一幕了……
“回太子,明日。”
明日便要將戰鬥打響!
宮壁禾剛剛握住茶杯的手抖了抖,安陵宗玉盯著她的手指,沉聲答:“好。你全權安排。”
入夜。竟然突降雪。
落雪壓彎了枯樹枝頭,纖細的枝丫難以承受,隨著“哢嚓”一聲脆響,在夜色中墜落一淌銀色的雪瀑。
宮壁禾站在柵欄邊,看著黑漆漆的天,雪茫茫的夜。
漫天飛揚的微小雪粒映著渾淡月光,光暈裏伸來了一雙的手。
“天冷,你要當心。”
宮壁禾眼眸一顫,回頭去望。安陵雲霆站在她身後,打著一把傘。
“你沒事?”宮壁禾有些激動!
安陵雲霆笑笑,“明日我便要出戰,你向天菩薩祈禱我沒事吧。”
“一定不會有事的!”宮壁禾繃直了身子才讓自己看起來足夠鎮定和淡然。
安陵雲霆點頭,嗓音溫柔,“恩,你說沒事,我就一定會沒事的。”
宮壁禾默默垂下頭,“安陵宗玉在和我表哥議事,我再去找他。”
話音剛落,她當真拔腿便走!
衣服摩擦出聲響,傘上的雪花抖落,安陵雲霆略感薄涼的手握住她胳膊,喚道:“宮二,你別去。”
“太子與主帥的命令,我不能違抗,何況我是戴罪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