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靜心準備的飯食在這一刻全部被打翻。
香氣滾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塵。
衛奕要笑不笑:“怎麼?黃泉飯?”
字字誅心。
卻不知,痛得人不止溫婉一個。
溫婉卻沒有回答,須臾,拿了角落裏的打掃工具,一點一點清掃著。
衛奕看著她彎腰仔仔細細地掃著,眸底劃過一抹痛色,言語卻依舊嘲諷:“誰讓你回來的?”
溫婉卻逃避似的,不肯再看那人,自顧自地將東西整理好,可衛奕卻不依不饒,鐵鉗似的大掌抓住了那纖瘦的腕子:“我在問你——”
話還沒說完。
就被溫婉大力地甩開了,一轉眼,對上了一雙紅絲遍布的水眸。
“夠了!!”
溫婉深吸一口氣,眼眶裏的淚水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倔強之餘,動作飛快地將眼淚擦幹。
可緊接著下一顆接踵而來。
臉頰的皮膚瞬間泛了紅,溫婉幾番動作,才承受不住地放聲大哭。
無助地,慢慢蹲在原地,雙手環抱自己。
衛奕怔了怔,被甩開的右手一點一點收回身側,攥緊,青筋暴起。
“出去吧,去找秦淮,他會安頓你。”
言罷,轉身坐了回去。
溫婉滿臉淚痕:“奕哥,我知道的。”
聲音哽咽,簡單的六個字,卻讓衛奕瞳孔猛縮。
衛奕攥緊的右手驀然鬆了,可聲調依舊冷硬:“知道什麼?”
溫婉站起身:“我知道你一點都不想爭衛家的家產,知道你不想和邵景和作對,知道你送我走,是為了我好,知道——”
深吸一口氣:“知道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顫音驟高。
是了。
她十六歲在是樾認識了衛奕,那時候,是樾的經理耳提麵命的告訴她,要把這位爺哄樂了。
她不懂。
進了屋,跌跌撞撞的打翻了一瓶價格足夠讓她活大半輩子的酒。
是衛奕向她伸了手,從一地的狼藉裏,還她孑然幹淨。
十八歲,她跟了他。
沒多久,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
她滿心歡喜,卻被他壓在了手術室裏。
那時候啊,痛到極致,她恍惚間看到了衛奕獨自一人站在冷冰冰的,沒有任何人情味的走廊裏,一拳一拳砸在雪白的牆麵上,迸裂的血花,就那麼刺進了他的雙瞳。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無力和痛意。
後來他訂了婚,是京都大家的女兒,名聲很好,任誰看都是一樁有利無害的婚事。
他做的一直很好。
可是從她十八歲那年,還是什麼都變了。
他眼裏的明麗消失殆盡,配著那張過分陰柔的臉,總給人看上去道不盡的陰沉。
可他不想她知道,那她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衛奕不動,依舊維持著那樣的姿勢。
溫婉試探地拉住了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奕哥,等處理好你的事後,我想把你葬在貝加爾湖,我的奕哥,配...配得上這世間……最純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