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的學生全擠在後排,大體呈U字形落座,積極性都不高。
範司鈃看了看微積分老師那張該打上馬賽克以保和諧的臉,不聽講還需要理由嗎?
王琳獨自坐在第一排正中間,形單影隻的有些突兀,導致範司鈃一眼便看見了。
他皺了皺眉,這麼清高的班長,難怪他們班從沒組織過什麼集體活動,組織不起來,不會有人配合的。
他走過去敲兩下王琳的桌子笑道:“我來上課了,有獎勵沒有?”
王琳看他兩手空空,身後還跟著一個表情冷峻的生麵孔,停下筆說:“你是來上課的嗎?”
“不然呢?”範司鈃一屁股坐在王琳旁邊,“課都沒上你就開始做筆記了?夠前衛的啊。”
王琳眼皮都不抬一下,回了一個字,“題。”
“上次月考考第幾?”
“第一。”
範司鈃就沒話了,本來他還覺得死命學習的,通常考不了第一呢,因為腦子不夠活。
上課鈴響起,王琳迅速拿出筆記,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斷變換的PPT。
範司鈃百無聊賴地拿過她的習題冊翻了翻,偶然看到某道推算占一頁紙的變態題目旁邊,用紅筆寫了一行小字:‘這種類型的題,你已經錯三遍了,腦子回路故障了吧?’後麵畫著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像是吃到酸東西的那種。
範司鈃直接笑噴,王琳一把奪回他手上的習題冊,耳根發紅。
範司鈃覺得很好玩,伸手捏了兩把,小聲道:“害羞啊?”
“同學!你幹什麼呢!這是課堂!你的書呢?!哪個班的叫什麼!”馬賽克聲色俱厲,一個粉筆頭砸過去,班裏瞬間鴉雀無聲。
馬賽克本來對坐在第一排的學生很有好感,覺得他們求知欲強。可這個坐在第一排的小子,上課非但不拿書,還跟旁邊的姑娘動手動腳,明擺著不把他這個數學係教授放在眼裏!
範司鈃往王琳那邊一歪,既躲過馬賽克的暗器,又沾了點兒花香,一舉兩得。
豹子‘蹭’就站了起來,範司鈃連忙拉他坐下。怎麼說對方也是個‘靈魂工程師’,是文化人,還是該心懷尊敬的。跟教書匠犯不著拳腳相向,免得被人說他恃強淩弱,講講理得了。
範司鈃挑著眉毛,慢條斯理地說:“你講你的課,我逗我的姑娘,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王琳雙頰微紅,皺眉嚴肅道:“範司鈃!怎麼能這麼跟教授說話呢!”
“我也沒想跟這麼不解風情的人說話,這不看在你的麵子上嗎。”
他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夠班裏每個人聽見,勉強壓住的低聲竊笑從四處傳來。
馬賽克一張臉霎時色彩斑斕,紅得發黑,黑裏帶紫,紫中泛綠。教了這麼多年書,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學生敢這麼說話的!
“你給我起來站著聽課!連書都不帶,是上課該有的態度嗎?!”
“教材編得一點兒審美情趣都沒有,帶出來我嫌丟人!而且,我說過我是來聽課的嗎?玩數學的不是特講究邏輯嗎?前提假設都沒弄明白就出結論,可能對嗎?你自己說你有邏輯嗎?講的課還有必要聽嗎?”
“還頂嘴!還敢跟我提邏輯?我玩邏輯的時候還沒你呢!”馬賽克一巴掌拍在多媒體上,怒目圓瞪,腦門上的溝溝壑壑愈發深邃惡心。
範司鈃趕緊擺擺手叫停,“快別說了,這麼多年還玩成這樣,特光彩吧?”
這小子也太無法無天了!馬賽克氣急敗壞,故技重施抬手又要往多媒體上拍,以為震響足夠大,便能唬住這個混小子。
範司鈃伸手一指,“停!知不知道這是公共財產?懂不懂愛護公共設施人人有責?現在學校不是講素質教育嗎,沒素質還教育個屁啊!”
課堂裏頓時一片嘩然,馬賽克僵在講台上直喘粗氣。
“範司鈃!別說了!”王琳已經不知道該拿範司鈃如何是好了,她哪裏見過像範司鈃這樣的人,不但敢跟老師頂嘴,還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範司鈃無所謂地聳聳肩,衝馬賽克說:“這是哪兒?課堂。你是誰?老師。老師在課堂應該幹嘛?講課。現在知道什麼叫邏輯了嗎?知道就趕緊講課!還傻愣著幹嘛呢!”
“你、你!行!那你知道學生應該幹嘛嗎!”
範司鈃好笑地說:“我都說過我不是來聽課的了,沒人讓你把我當學生。”
馬賽克大吼一聲:“不聽課就給我出去!”
範司鈃皺眉不悅道:“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是不是弄錯了,課堂是你和學生的,但這間教室可不是你的。據我所知,陵大的教室誰都可以進,我愛在哪間教室呆著就在哪間教室呆著,你管得著嗎!”
王琳坐在範司鈃旁邊滿臉通紅,直拽範司鈃胳膊讓他別說了,範司鈃扭臉甩來一句:“按理說,這言論該是自由的吧?”
“這課沒法上了!”馬賽克抱起教案憤然離去。
王琳作勢要追,範司鈃一把拽住她說:“長點兒腦子,你現在追上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信不信?他生氣,憑什麼你要挨罵。”
“那你去!”
“我有病啊?他自己要走,我憑什麼去勸他。”
“是你把他氣走的啊!”
“他自己要氣——”
“範司鈃!現在課怎麼辦!”
範司鈃朝門口抬抬下巴,有幾個學生已經背起書包瀟灑離去了,“這麼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