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裏把婚書拿出來,丟到舟舟麵前。
“仔仔細細給我看清楚,管你是妖還是人,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那婚書扉頁已經被磨得起了毛邊。
看上去有些破舊,可見時不時便會被人拿出來翻閱。
王小九張了張嘴,悄悄給舟舟傳話。
“他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看一看。舟舟,周讓是真的喜歡你呢。”
舟舟看著那婚書,表情很平靜。
“之前那些,是我哄你的。我怕你鬧脾氣,不肯出京,所以隨便說說。”
“你現在長大成人,立下了軍功。你能好好替你娘報仇,我很欣慰。”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別再來了。你下次再來,也進不了這裏了。”
“周讓,好好活著。想想你娘,她看到你能有今天,該有多開心。”
陳萍的開心,便是她的開心。
所以舟舟也開心。
周讓:“……你之前說的話都是騙我的麼?!”他雙眼通紅,額上青筋暴露出來。
說什麼,等他回來,就與他成親。
給他一件件收拾行裝。
讓他把烏龜帶在身上。
給他一把劍,說這劍可以為他防身。
都是騙人的!
她根本,從來沒想過跟自己在一起。
她根本,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傻子,隨便說些什麼話,胡亂哄人而已。
“回吧。之後也別再來了。”小姑娘站在高高的門檻上,平靜地跟他道別。
房門砰的一聲,緊緊掩上。
霧氣重新彌漫開來,把這座普通的青磚小院掩埋起來。
從霧氣深處,探出一條黑色的長尾。
夾帶著風聲,呼啦作響著,把周讓送出了地宮。
周讓發怒,對著那小院的方向怒吼:
“——你今天讓我離開這裏,改日休想再讓我回頭!!”
。
周讓回京那夜去了玄都觀的事情,滿京城幾乎沒人知道。
眾人隻覺得,這位世子征戰回來,雖然看上去溫和了不少,但整個人卻更難親近了。
周讓沒再去玄都觀,表麵上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心緒起伏。
他開始每天在城內城外,縱馬狂奔,約了人打獵酗酒,就宛如京都的本地紈絝一樣。
也沒有住回東平侯府。
反而住進了南城之前給舟舟買的那座小宅院裏。
東平侯府的人過來請了幾回,每回都畢恭畢敬的。
最後一回,是他爹身邊的管事。問他:
“二爺執意不回,莫不是要讓侯爺和老夫人,親自過來相迎?”
周讓涼涼彎起嘴角。
經過兩年沙場磨礪,他整個人已經變成一把刀,少年時期的鋒芒銳意已經收斂在刀鞘裏。
隻有偶然間,不經意展現出的沉沉殺意,令人膽戰心驚。
“告訴他們別急。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
幾日後,一個陰雲密布的傍晚,周讓坐在如意春風樓裏同人飲酒。
他話很少,酒喝得多。
外麵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的。
周讓拿起放在旁邊的外袍,對那人說:“就這麼辦吧。”
他一個人走出酒樓。
朱雀街上熙熙攘攘,皆是來往行人。
唯有他一個,是孤單的,獨自一人。
離京這些日子,京都裏女子流行的首飾妝容,又變化了很多吧。
周讓不知不覺地抬起腳,朝著銀樓裏走。
長街上行人漸漸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