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樂阪春香,與現今處於聲優界頂點的秋宮涼子,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兩人的不和……不,應該說是春香單方麵對她抱有的近乎憧憬的自卑感,讓春香在相當長一個時期中飽受折磨,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而現在的春香,已經能勇敢的,懷舊般向我講起自己的父親、那條狗,甚至過去的自己。
「我會喜歡狗,恐怕也是受了那隻叫米歇爾的狗很大影響。那是隻隻要被我領著,便會配合我的步幅跟在後麵的,非常溫順的狗。但就連米歇爾這名字,也是秋宮小姐起的呢。那是她七歲時爸爸送的禮物」
「……」
「我真的好羨慕她,真的好嫉妒。寬敞的房子。爸爸。可愛的狗。當時的秋宮小姐,擁有我渴望的一切。我不甘心。我時常會夢想。夢想總有一天作為聲優勝過她,夢想與一個比爸爸更有錢,更帥,又心中隻有我的男人結婚,住在一所雪白的大房子裏,養上一隻帶血統證書的漂亮的狗。在我夢想的未來中,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春香苦笑起來,「但現在的我,已經明白這都太虛幻無法成為現實。目前除了戰勝秋宮小姐以外,都不想了。不過呢——」
說到這裏,春香一聲輕笑,徑直看向了我,「我,變了很多。覺得即使沒有大房子,不,我變得反而認為小小的窩兒更好。不是有錢人,不是帥哥都無所謂。我隻求能與讓我安心組成家庭的人,一起住在母親身邊。而且隻要毛色漂亮,沒有血統證明也沒關係」春香的目光,柔和的看向樂園中四處奔跑的狗兒們。「……可能的話,我想收養一隻快被保健所那種地方處理掉的狗。我心裏清晰的有了這種想法」
她其實——。
頰上飛起一抹緋紅的春香,看向了我。
「……我覺得,這都是受了某人的影響」
嗚。
這真正的春香,讓我不禁為之一滯。
——她其實,真的好善良。
而且真的……好可愛。
我隨春香漫步到了碼頭。這裏是公園東側一角的湖,湖邊停泊著幾艘手劃船和腳踏船。我們在售票處辦過手續,租下了一艘帶頂的腳踏船。
我本主張手劃船,不過春香不願被太陽曬。既然女孩子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我與春香走上船,蹬起了踏板。船讓我吃驚般的很容易前進。我們很快離開棧橋,來到了湖中央。
水麵反射而來的閃動的陽光,很是刺眼。飽含夏日氣息的和風,從腳踏船中吹過。
看來,租有頂的腳踏船真是做對了。直接暴露在太陽下,一定會熱死的。
我們在遍生睡蓮的水域停下船,春香忽道
「我想請正午君幫個忙」
「啊,嗯」我接過她從隨身包中拿出的文件夾,不經意看到了插在上麵的紙片上印刷的標題,「呃?『Sixteen』?選秀?」
春香微帶笑意說,「這是敗者複活戰。劇中有個以導演權限決定下來的動畫原創角色……嘛,就像是旁白一樣。我接受了這個角色的麵試。也算是,直接跳過第一次評選直接入選最終評測」
「噢噢」
我不由叫了起來。春香揮去心中與秋宮涼子的矛盾,為了在自己領域中戰鬥的名為遠音的角色,參加了『Sixteen』的選秀。但遺憾的是,她落選了。
她明明還該為失敗而不甘,卻已經開始樂觀的去爭取下一個角色了。
「好厲害啊!」
春香。你真的好堅強。
「春香,你好厲害!」
「還」被我接連誇獎的春香,很好笑似的笑起,「沒有通過喔?隻是接受評測而已喔?」
「嗯。但即使這樣,我也會盡己所能幫你的。我怎麼可能不幫忙啊!」
春香的目光,溫熱的看向了我。
「那,我該怎麼幫你?」我做起露胳膊挽袖子的動作問。
「呃,我要說“悔之一族”名為塞莉女孩兒的台詞,請正午君你念這個洋太的台詞。塞莉和有太兩人好像是負責最後預告中的旁白的」
似乎早已預料到我會有此一問的春香,連角色都對我進行了說明
「原來如此。他們兩個就是動畫裏的原創角色啊。原作中的確沒有」
春香點了下頭,突然流暢的念道
「『摘下罪之戒,麵對未知的未來摸索前進的遠音與“悔之一族”』」
啊呀?她是會如此投入感情朗讀的人嗎?
不是在動畫中,而是親耳直接聽到的春香的聲音,比平時更感染著我的心。這清爽而甜美的聲音,讓我不由得癡了。
念完的春香“該你了”似的用手推了推我,我連忙朗讀起其後的台詞。
「『另一方,此時,遠矢得到了師傅仇人的線索。但,他卻不知道這會是通往破滅之路的路標』」
我的聲音很沙啞,而且毫無語氣。不過,這都無所謂。在聲優們看來,我的表演功力終究太不值一提了。
等選秀開始的時,一定會有聲音充滿磁性的男聲優來專業表演的。
「『理子,將無法容許的真相,告訴了小雪』」
春香又流暢的念著。這是讓人不禁著迷的美聲。那原本就很有透明感的聲音,仿佛經過磨練般更有魅力。
原來如此。看來做一個旁白,或許真的非常適合她。
「『約定的命運之書,名為Sixteen的數字。下集,第十話。“永別的代言者”』」接著是我,「『如果是含糊的感情,我們將無法彼此依靠』」於是春香,「『即使隻在刹那』」
最後我和春香同時道
「『因為我們,在呼喚著彼此』」
過了一會兒,我激動的鼓起掌來。
「……謝謝」
春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唉,這有什麼不行的?」我笑嗬嗬的點著頭,「再說我又不是奉承,是真心覺得好。嗯。雖然我對專業方麵了解的不多,但真的是非常精彩啊」
春香從我手中接過文件夾,難為情得說不出話來了。
「哎呀,要是能這樣得到角色就好了」
我感慨的說。忽然又想起件事,問道
「對了,什麼時候麵試?」
「呃」春香聽到這問題,看了下手表「四十五分鍾後,吧?」
「哈?」
「啊,差不多該回碼頭了呢」
「什麼————————————————?」
我不由驚呼一聲,飛速登船回到岸邊,在繳費處焦急的從錢包掏錢結過賬,半強迫的搶過春香的東西背在肩上,拽著她的手跑了起來。
路上,春香似有什麼想說的張開口,又合上了。不知怎的很好笑似的一句「我們快走吧,正午君!」追上我跑在了旁邊。
「嗚哇!隻剩四十分鍾!」不由看了眼手表的我大叫,「選秀會場在哪裏?坐電車來得及嗎?從這裏過去有多遠?」
「……」春香一下露出硬要掩飾般的表情,「正午君用自行車送我或許能將將趕上!從這裏過去不那麼遠!」
「好!」
我加速衝向存車場。
「……」
而……當看到自己的自行車時,腳步眼看著慢了下來。我焦急的心也漸漸恢複了冷靜。
「等等」調整好呼吸的我,在自己自行車前站定,轉向了傳向,「你……一開始,就對我說要騎自行車的吧?」我眯起眼,「莫非——」
「啊」春香輕吐下粉舌,「露餡兒了嗎?」
「喂~!」
春香急忙解釋道,「啊,馬上就是麵試可是真的喔?隻是這公園與那裏近在咫尺,走也隻要五分鍾。騎自行車隻要一分鍾左右。而且剛才說的時間,都是已經打好過去後的準備時間了。時間很充裕的,別擔心,能趕得上。我隻是也想試試這種緊迫的感覺!」
「這算什麼」
我登時沒了力氣。
「可」春香撅起了嘴,「剛剛正午君不是還說“什麼都願意做”的嗎?」
「呃,我是說過」
「這是求個好兆頭啊。新島小姐就是正午君騎自行車送過去得到角色的」
「這和我送不送過去無關啊」
「……可你是丟下哭著的我,騎車趕去幫新島小姐的啊」春香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我,「那樣的,我也——」眼微微溫潤起,「——想要。想要你也為我這麼做」
這是表演嗎?
嗯,應該是在表演吧。那拳也是過度的緊握著。
「嗚」
不過……我對這樣的女孩兒真是沒抵抗力。
不過,也罷,隻是騎車送她這種程度的事,隨她的意吧。
「好!」我打開車鎖踢上支架,「明白了!上來!」
我應景的指著自己的背,表演道,「一定會準時送你過去!我要全速開飆了,好好抓緊啊!」
「……」春香一個呼吸,「是!拜托了!」
高興地應了一聲,坐了上來。
她真的是,好高興。
我按後架上春香的指示,蹬起了自行車。從聽到的位置看,離這裏真的很近,不過我還是故意醞釀氣氛的拚命蹬起了踏板。自行車就像乘上夏日的風般,飛快的衝了出去。
汗,也立刻噴湧了出來。後架上的春香用力抱住我的腰,輕道,
「好壞」
她的聲音好小,但我的確聽到了。聽到她說,「這樣子,難怪新島小姐能通過選秀了……」
接著,春香的聲音似細語般、欣喜般、安心般、不禁哭泣般——清楚的道
「這樣的話,我也會變強的啊」
沙,我感到春香的麵,緊緊的貼在了自己背上。
選秀會場所在的錄音棚,是幢雅致的白色建築。時間自然是非常充裕,但我和春香還是表演著。
「呼,總、總算趕上了嗎?」我看著手表沉重的說。
春香也配合著我,「啊,是。總算趕上了!那,那我進去了喔!」刷的一下從後架上跳了下來。
我們看著彼此,「啊哈哈哈哈哈!」「好像真有這種感覺了呢~」笑在了一起。
心情感覺真是好痛快啊。春香先是嚴肅,隨後微笑起來。以略沉靜的聲音向我道
「……正午君」
「嗯?」
「還記得,我以前說的話嗎?」
「你說的話……?」
「我說過,如果我贏得了遠音這角色,有話想告訴正午君」
「嗯」
在我騎自行車趕向永遠那裏前,春香的確說過什麼。我記得……。
「我——」春香臉一下紅起,深吸了一口氣,「如果贏得這次的角色要向正午君告白!」沙一下緊閉起了眼,「就是會被罵我也想清楚說出自己喜歡你!」
「哈?」
我腦中的一切功能頓時當機了。
「……是真心的喔?」春香用埋怨般的幸福目光,抬眼看向我,「我」
會贏的。
她最後的話我沒有聽清,我覺得應該說的是“不管是秋宮小姐,還是永遠小姐”。但恍惚的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而春香,也一轉身跑進了錄音棚。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各種話語,在心中不斷旋轉。
不,我其實,已經察覺到她對自己有相當的好感。也隱約覺得這次的是不是該稱為約會的見麵,有著其他深意。
但我沒想到,春香竟然——
呃?
我?
剛剛她,真的是在對我說?
——我甚至懷疑是自己幻聽。
在我十七年的人生中,並不是完全沒有被別人告白過。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春香,竟然,會向我……。
而此刻占據我心中最為巨大的是——
「還說等贏得了這次的角色?」我不由大叫起來,「你剛剛不是已經,沒有比這以上更清楚的告白了嗎!」
——在這以上,她還要做什麼?
可能是在這裏工作的人們,懷疑的看著呆站在錄音棚前的我,陸續走了過去。我趕忙讓開了路。在於永遠和春香的交往中,我認識到現在的聲優……特別是年輕女聲優,有許多狂熱的粉絲。他們過激的行為,經常會引起麻煩。還有人自稱“等明星”,埋伏在這樣進行錄音的錄音棚,頗為強硬的與聲優進行接觸。
還是趁沒有被誤會前,趕緊離開這裏的好吧。
我剛要離開,忽然「哎呀?」一聲停下了腳步。錄音棚正麵的門是毛玻璃製成的。雖然看不清,但在稍近的地方還是能隱約看到輪廓。現在裏麵的兩個人,讓我很在意。
(?)
心知這樣不好的我,還是走近了門那邊。裏麵的人影我很熟悉。
(名古地先生?而且還有舞?)
負責永遠、春香、舞的泰坦尼亞所屬的經紀人名古地先生,正與舞在錄音棚裏的大廳中麵對麵站著。而引起我注意的,是他們正可怕的爭吵著什麼。我又走近了一步,確實聽到了舞生氣的聲音。而雖然隻有一瞬,還聽到了名古地尖銳的責備聲。
「請給我適可而止,真不像你!你到底對什麼不滿意?」
雖說遣詞還是那麼有禮,但仍掩飾不住他的憤怒。舞隨後也不高興的說了什麼,但沒能聽清。
我嚇了一跳。平時言行穩重的名古地先生竟然會如此大聲讓我頗感意外,而舞對名古地先生的反抗也讓我難以置信。就我所知,他們雖多少都有些毛病(一個喜歡痛車,一個喜歡COS),但內心都很成熟,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會完成交予的工作。
所以,我一瞬還以為他們在表演的練習。可,這不可能。一定發生很多事了吧。
我請轉過身,甚至“這不是外人該聽的對話”,再次離開了錄音棚。
剛才一連串的事件,讓我心中一片混亂。被春香告白。舞與名古地先生在爭吵。特別是有關春香,“該怎麼辦,該怎麼辦”的呼聲不斷在我腦中連響。
我承認春香很可愛。
我也覺得她是個好女孩兒。
但我要與她交往嗎?
真的要與她,交往嗎?
「啊啦?這不是花澤君嗎」
呆呆想著這些走在人行橫道上,聽到有人叫自己的我,愣愣的站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向傳來聲音的地方,「嗯?」
那是,友阪千秋。我這時才意識到那是我曾數度見過的少女。擁有獨特短發與直率黑眸的她,依然穿著黑色係為主的長袖衣服和條紋長筒襪。是個給人一種“神秘的黑貓”般印象的少女。
她就是剛才春香提起的人,也是如春香所說讓我有些在意的女孩兒。
「啊啊」我下意識的露出討好的笑,「好久不見」
友阪千秋也露出了微笑,「嗯。好久不見。現在已經變紅燈了,還是快點過來,啊!」
突然,她大張起了眼。
我「呃?」一聲呆呆的望著她。
隨後。
我飛了起來。
腦子裏,隻記得摔在地麵上的感覺。
我沒有做夢也沒有看到其他什麼,隻是疼痛強製性的讓我的意識清醒了過來。
「好、好痛」
右腳腕針紮般的疼。做起上身的我,很不可思議的理解自己被汽車撞飛了。隻是我的意識,還停留在身體被撞飛的那瞬間。
也就是說。
我還以為自己倒在馬路上。“會被後麵的車軋到”的這種恐懼,支配了我的意識,讓我拚命扭動起身子。
「啊」
忽然,我碰到了一個柔軟的什麼。一陣熏香般的香氣隨之飄來。
「嗚哇!哇!」
我驚恐的大叫起來。
「不用怕!振作一點!」
一雙雪白的臂,環在了我頸上,有個人安撫般緊緊將我抱在了懷中。
「我現在就按鈴!醫生馬上就到,冷靜下來!冷靜!好不好?」
「嗚噢?」
我驚慌的望望四周,再次不想自己般「嗚噢?」一聲驚叫了出來。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窗簾。幾張病床。還有幾個一臉驚訝看著這邊,坐在床上的老人和腿上裹著石膏的人。
「看來是清醒了呢」
臨床一個慈祥的白發婆婆不住點著頭說。
「啊,花澤君,你醒了?」隨著輕柔平穩的腳步聲,一個護士走了進來,「我現在就去叫醫生。保持這樣。保持這樣」
她雙手下壓做了個讓我保持的姿勢,又出去了。
這時,我才總算理解了現在的情況。看來是讓車撞了以後,被人送進醫院了。而這裏不是重症監護室,是大病房。
也就是說,我沒受重傷。太好了。
不過,真沒想到人的意識竟然會這麼輕易就消失啊。
「噢噢,噢噢噢~~!」
安心與感慨交織在心中明白一切的我,情不自禁的叫了起來。而被我緊抱住的存在,此時輕咳了一聲,道
「咳。你現在能理解了嗎?」
「啊,嗯」我點了下頭,「謝謝」
我抬起頭,看向恐怕是陪我直到醫院的友阪千秋。
「那」她紅著臉——這是因為難為情,恐怕也是出於物理方麵的理由——道
「能放鬆點嗎?好、好難受」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用盡全力死死的抱著她。
「嗚啊!」
我就像裝了彈簧般一下與她拉開了距離。不過這劇烈的行動,讓我的腳腕又像過電般劇痛了起來。
「……還,還好嗎?」千秋擔心的問。
我雙手按住小腿,含淚點了點頭。
「呼」
千秋整好亂掉的衣服,鬆了口氣。頰還微紅的她,開玩笑似的笑道
「……你還真有力氣呢?」
怎麼回事?
腳明明疼得要死,為什麼聽到這話心裏還是不禁一動?
不多時,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威嚴醫生來到病房,用手電照了照我的眼睛,觸診過我的腦袋。惡心嗎?覺得暈嗎?等等詢問過後,隨隨便便的道
「嗯。看來有點輕微腦震蕩」
「那個,大夫。我腳腕也很痛啊」
「那裏是扭傷。大概」醫生掃了眼我的腳說。
這樣診斷真的沒問題嗎?我不由不安了起來。
「等下還要做精密檢查。請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醫生起身說。
我輕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雖然不很大,但已經起了一個明顯的包。醫生剛一出去,千秋便再次回到病房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警察等下會來做筆錄」
「嗯,我知道了」
「據說是司機沒有注意前方有人,就猛發動了汽車。還有,不好意思,送你來這裏的途中我聯係了你姐姐」千秋說著將手機遞向我,「用的是你的電話。事後才說,對不起」向我低下了頭。
我接過電話掃了眼麵板上的時間。看來我差不多昏過去了三十分鍾。
不過,我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似的。
是什麼來著?
拚命開動腦子的我,半下意識的問道
「我老姐說什麼?」
「無人接聽」千秋平靜的回答,「不過太讓她擔心也不好,所以我先報了自己的名字,並簡單說明了下情況和你要去的醫院。我想等她看,一定會回電話的」
聽到這,不由想起不久前也在自己手機裏聽過千秋留言的我,不由覺得好笑起來。
哈,這下我們兩姐弟都被千秋的冷靜救了啊。
這時,千秋突然向還琢磨著到底忘了什麼的我低下了頭。
「對不起」
「呃?」
她嚴肅的向我道歉道
「如果不是我叫住你,你就不會停在人行橫道上。這次的事故,多少也有我的責任」
「不會不會不會不會!」
我忙連揮起手。
這事兒說起來都是我發呆不對。啊不,錯最大的當然是那位沒注意到前麵還有人就發動汽車的司機。
「都是多虧有友阪小姐」
「叫我千秋就好」
千秋平靜的聲音打斷了我。
「呃,那千秋。這本來是我和司機的疏忽,千秋你根本沒有錯。反而是因為有千秋,我才會被送到這裏。該道謝的是我,千秋道歉會讓我不知所措的」
「這樣啊」千秋很成熟,「那我就不推辭了。總之,沒出大事真是太好了」
「嗯。話說,我真沒想到自己會在那裏被車撞呢」
我笑著撓起頭說。千秋也默默微笑了起來。
「還有」千秋忽然為難的說,「……其他要通知的人嗎?」
「通知誰啊?」
「你手機好像收到了新島永遠發來的短信。啊!當然內容我沒有看,隻是屏幕上出現了現實」
「不過」千秋顯得頗難出口,「由我回信不太合適,而且她說不定會在意的」
「永遠……」我楞了一下,突然「啊!」大叫了起來。
對了!還想著是忘了什麼,原來是永遠。我急忙再次打開手機收件箱,翻著永遠的短信。內容幸好沒什麼重要。隻是說或許會有快遞,可能會遲一點到。
不過,我不知該怎麼回信。中午前的春香,比預結束的快,所以在同永遠見麵前多少有了些時間。但,今天或許已經無望了。雖然抱歉,還是提出終止吧。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就在我心裏琢磨這些時,千秋忽然客氣的問道
「你和新島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嗯?」
「是男女朋友的戀人關係?」
「不,沒有沒有!」
「嗯。雖說對你有些抱歉,但我也覺得不是」
千秋柔和的一點頭。
我對她大致講起了永遠搬到我家隔壁等等的事。
千秋的話不多,隻在關鍵的地方準確應和的傾聽著。這讓我說得很舒服。
聽我說完,她緩緩一個呼吸,用自己修長清澈的眼看向我,道
「……這下我明白你為什麼要幫新島小姐了。完成了將人工衛星發射上太空的火箭助推器般的使命,感覺怎麼樣?你應該是能從其中感受到美的人吧」
感、感受到美?
我對千秋選詞的方法微微一驚。
千秋微微一笑,「說得這麼誇張對不起呢。不過我想——」她嗯的點了下頭,「——你將來一定適合當一個動畫製片人。一定能成為和真弓小姐一樣的優秀製片人」
「製、製片人嗎」
老實說,我還真沒這種感覺。
「謝謝。我知道你這是很誇獎我」
見我低下頭,千秋又微笑了。
那之後,沉默無意中降臨在我們之間。千秋本就不是善言的人,即使沉默下來,她似乎也並不覺得別扭。
「那、那個,要是有事的話,現在回去也沒關係啊?你很忙的吧?」
我曾一兩次試過這樣講話頭推給她,不過她都是開玩笑的道
「我在這裏礙事嗎?」
而我隻得苦笑起來道
「不,這怎麼會」
千秋接著就幹脆的道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今天下午已經沒事了。至少讓我陪你到你姐姐來吧」
當然,我是完全不討厭千秋。而且老實說,她是個非常吸引我的女孩兒。
千秋有自己獨特的氣質。酷而又知性的容貌,雖控製得滴水不漏,卻無意識中散發出女人味的優雅舉止。以及,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般的味道。她身上總是有種熏香般——這麼說可能有些不合適——有些上年紀般,但讓人非常安心的味道。
「……」
說起來,自己對千秋還一點都不了解啊。
因此我隨口問出了「對了,千秋你有在練武術嗎?」的這個問題。
「?」
千秋不解的輕歪起頭。
「啊,呃,我稍微聽到點這樣的傳聞」
於是千秋答道
「嗯。從小直到小學高年級,我都是按祖父的方針練過些古武術。現在已經有段時間沒練了」
噢,這下可找到話題了。
當我準備繼續問時,護士走進病房道
「花澤先生。請換病房」
我和千秋不由得麵麵相覷。
據說是開車撞了我的人,向醫院提出了「所有費用我出,請讓患者以最好的待遇接受檢查!」的要求。目前還在警察那裏的他,聽到我恢複意識都高興的要哭了。
嘛,這心情我能理解。
所以我毫不客氣的接受這好意,決定轉到單人病房。雖然對我個人來說,在大病房裏完全沒關係,但之後警察回來做筆錄,肇事司機還回來謝罪什麼的。既然有了會亂起來的預感,那為了不給其他住院患者添麻煩,最好的辦法隻有趕快換地方了。
千秋也拿著行李隨我到了單獨病房,不過一句「對不起。我有點小事要先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離開了病房。這讓還準備繼續剛才話題的我頓時沒了精神。
無聊的我,四下打量起單人病房中相當豪華的裝修。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能用手機,是我為接老姐的電話,提前從護士小姐那裏得到了許可。
『喂,是正午?千秋?沒事嗎?』
剛接起電話,姐姐驚慌的叫聲立刻傳了過來。她應該是聽到千秋的留言後急忙打來的吧。我苦笑著道
「沒事,是我,我。我已經恢複意識了啊。說是有點輕微腦震蕩。不用擔心。其他也就是腳扭到了」
聽我報告過自己現在的情況,老姐大大鬆了口氣,『啊哈哈,這下你我都在千秋陪同下住院了。又是個奇妙的緣分呢~』
與我在同一個地方覺得好笑,真不愧是我親姐姐啊。
『不好意思,我還要過段時間才能過去。等我到之前,就讓千秋照顧你吧』隨後又補充道,『我還有話要當麵對千秋說,幫我告訴她等我到了以後再走喔』
「好」我回答。
『不過,你還真是總被卷進危險呢。應該去驅驅邪了吧?』
老姐留下這句,大笑著掛斷了電話。
我不由苦笑了起來,隨後看看手機上的時鍾,決定給永遠打個電話。雖然距約好見麵的時間還有些富裕,但看我現在的樣子,今天恐怕是無法外出了。可……。
(永遠一定會擔心的啊……)
我心裏不安的按下已經設好的快捷鍵,播通了電話。
『喂』
永遠立刻接了起來。
『怎麼了?』
她的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平淡,但我能明白。我明白她現在,很是興奮。
「呃,其實——」
心裏不由過意不去的我,滿懷歉意的把一切告訴了她。告訴她我遇到事故,在千秋陪同下來到醫院,醫生已經做出了腦震蕩的診斷,但為防萬一還要接受精密檢查。
永遠——『……』——不說話了。
「對不起。所以今天約好的——」
我剛要道歉,一個出乎我意料的冷靜聲音打斷道
『這都不重要。有必須的東西嗎?』
「呃?」
『雖然覺得不會住院,但我想醫保卡之類還是需要的。我去問真弓姐放在哪裏馬上帶去』
「啊,是啊」
我完全沒想過這些,不過或許真的需要。
『還有,衣服髒了嗎?』
「嗯,有點」
『那我也帶衣服過去。不管怎麼說,你出院時一定需要人陪的』
「嗯」
『把醫院的地址告訴我。是之前真弓姐住的那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