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時,我正懶散的用手機玩著將棋遊戲。
明天已經定好要和永遠與春香分為上、下午連續出去玩兒(這樣的也能叫做約會嗎?),所以我很早就回到了自己房間。可,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睡意。
今天晚飯時,永遠抬眼看著著我,叮囑「……可不要睡過啊?」。隨後還從春香那裏,收到了『我很期待。請做好半天被使喚不斷的準備喔!』的短信。
不過,最近總是黑白顛倒生活的我,死活就是沒有睡意……。
『將軍』
遊戲中的兔子說。這款將棋遊戲裏的敵人全都是動物。說的是主人公到一個深山老林中尋找失蹤的妹妹,而要與喜歡將棋動物們比將棋獲勝後得到提示,才能向更深處前進的非常超現實的故事。
世界觀不隻獨特而且有些詭異,我實在搞不懂這款遊戲到底是向什麼目標人群銷售的。而且將棋的AI相當強。兔子不過是初期敵人,可精神不集中的我卻一直都被壓製著。
「啊~,沒希望了!」
再逃的話,應該還能回避將軍吧。但,我輕易的按下了『認輸』鍵。
「呼」
我將下巴擱到枕上,歎了口氣。我實在是提不起勁來,而理由,我自己也已經注意到了。
這是因為,豐國先生沒來找我下將棋。這遊戲,沒來就是我敗給豐國先生一次很不甘心,為了提升自己的水平才買下的。
但進入暑假,不,正確的說是自從豐國先生贏過我一次後,就不再找我下將棋了。當然,我明白擔任奧伯龍動畫公司董事,超忙碌的豐國先生會找自己這麼個高中生下將棋本來就是件怪事。不過心中燃燒複仇火焰的我的感情,現在全都落了空。
「……」
看著手機,相當認真想著“豐國先生會不會來短信找我啊”的自己,稍微有些失望。
對手是比我大二十多歲的大叔啊。
我伸出手,拿起放在枕邊的『Sixteen』,隨意翻了起來。前一陣看得相當仔細的這本書上,到處都是我折過留下的痕跡。
間接與永遠和春香參加『Sixteen』選秀有關的我,最後也成了個純粹的『Sixteen』粉絲。雖然有些對不起作者澤村老師,不過這像少年漫畫般火熱的劇情讓我很舒服,不隻時常會像這樣在床上看,還會帶到浴室,甚至是廁所裏。
可,此刻看著喜愛的辻井遠矢奪回力量的超熱血場麵,我卻總無法讓自己融入到作品中。
這不是因為身體的疲勞,更不是因為得了感冒。
一定是……
(因為選秀已經告一段落了啊……)
永遠她們那之後怎麼樣,我沒問過。錄音什麼的工作已經開始了嗎?
忽然,我回想起自己騎自行車帶永遠飛奔在坡道上,送她去選秀時的情景。
那時的興奮,已經完全從身體裏消失了。就連我,也覺得那時的自己很奇怪。
但能支持永遠,能與她更上一層樓相關,能看到擁有驚人才華卻因怕生而無法展現出來的她越來越成功,我真的很快樂。
現在說起來,或許已經理所當然了,不過永遠的一切工作,我都有參與其中。從暑假開始直到前半段,我都因各種有趣的活動過得很充實。可到了後半段,生活中卻缺少了驚喜。每天都是看足球到很晚,懶散的打著遊戲,無聊得看著漫畫。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動力。
還留在心中的,隻有微不足道的殘渣,清晰的願望,以及,好想再有那種機會的感情。
這麼說或許很突然,不過我並不隻是發呆,其實,開始思索起了自己的未來。想要去追尋……怎麼說呢,就是那種讓全身灼熱般的,讓心燃燒般的什麼。
與永遠和春香她們一起的經曆,確實讓我心中的什麼出現了變化。但要說改變,不如該說本來就存在於我內心的什麼,變得更加清晰,更為突出了。
讓我變得,想去做那樣的事。想支持他人,想幫助他人展現出自己的才能,想化身為讓他人變得耀眼奪目的聚光燈。
我的父親和姐姐,就在從事這樣的工作。而我也會如此,一定是因為花澤家的血緣吧。
所以我,現在就想為今後做準備。即使無法馬上直接參與,我也想做些什麼讓自己成長。天天看著努力的姐姐和父親的我,很清楚要想輔助別人,必須提高自己本身的能力。就是那位態度像要把人吞了的豐國先生,辦公室裏也堆滿了大量的書和資料。如果不經過磨練,不經過努力,人,是不可能會閃光的。
隻是,現在的我,不知道自己該以為什麼為目標。不知道自己該學什麼,該努力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向什麼地方前進。
用短跑來打比方,我就像還沒聽到起跑的號令,沒聽到砰!的發令槍聲。
「嗚啊」
大大打了個哈欠,想著該睡了的我,看向了枕邊的表。忽然,一個有力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了」
不等回答便走進我房間的,是有著法蘭索瓦?奇拉拉?彭裘爾這荒唐藝名的職業摔跤手兼聲優,本身比這名字更為異常的職業女性。
「……」
有著盡兩米的超常身高,褐色皮膚,複活節島摩艾石像般孔武相貌的她,掃了眼我房內的陳設,一言不發的俯視向我。
「那個」
我在她駭人的氣勢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說起來,東加這還是第一次到我房裏。雖然與永遠同居的她就住在我們家隔壁,但同時做著職業摔跤手與聲優工作的東加平時就相當忙,進入暑假後,更是與我幾乎沒有接點。
「怎麼?有什麼事嗎?」
「夜襲」
我被驚得差點摔下床去。
「呃?你說什麼?」
東加嚴肅的盯著慌亂的我,道
「玩笑」
好厲害啊,東加。不過我可不會這麼簡單就被你牽著鼻子走。以莫名其妙的出包當場反擊可是我的絕活兒。
我惺惺作態的躺到床上,一本正經的道
「好啊?隻要東加你願意……我,說不定已經準備好了」
這話雖是我嘴裏說出來的,但自己都覺得好惡心。不過,這下東加該退縮了吧?可,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
「好吧」
她沉聲一句,立正般站好,直挺挺的,簡直就像被伐倒的原木般,麵無表情的向我倒了下來。
「我就收下你了。開動!」
好可怕!
是物理上的,好可怕!
「慢著啊!」
我滾一般的在床上避開。幾乎同時,東加的身體攻擊砸在了我身邊。
砰,床在震動,塵土在飛舞。
「好、好險~!」
我差點就成肉墊了啊。
「……」
東加僅腦袋轉動,毫無表情的直直盯著我。看她這樣,沃不由笑了起來。輸了,我真是輸了。我覺得自己永遠都贏不過她。
一翻起身的東加在床邊坐了下來,我一盤腿坐起問道
「好了,你來到底有什麼事?」
「……」
東加從抱在肋邊的小挎包中拿出兩張票,向我遞了過來。
「來給你這個」
「……這是,什麼?」
我接過票,不由叫了起來。
「噢~,是職業摔跤的票啊。而且還是擂台邊的!」
這可是最好的座位。
大大印著『巔峰決戰~夏之陣~』文字的票上,下方出場選手的位置上有東加的名字,看來她是主要選手。
「了不起啊」
我指著那裏笑著說。
「太受歡迎也頭痛」
東加說著做了個環抱住自己巨胸一樣的姿勢。真是太有迫力了。
「這是什麼意思?送我的?」我問。
「……與其說是禮物」東加從小挎包中拿出小型麥克風,打開開關,以甜甜地動畫聲道「嘛,我想,這應該也算表示對你敬意和餞別呢」
這說話途中連遣詞都完全改變變身情景,依然是讓人不禁目眩。
「呃?敬意?餞別?這是什麼意思?」
混亂了的我問。
「……」
手握印鑒盒大小的麥克,東加注視著我沉默了一會兒,道
「下周,我就要從永遠那裏搬走回原來的地方去了。雖然會留下些行李方便隨時回來住吧」
「啊,這樣啊。不過,呃?嗚哇」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各種話語交錯翻滾在腦中,而最初衝口說出的,正是我最真心的感想。
「我會覺得寂寞的!」
如果可能,我也想和東加一起盡享多姿多彩的夏天。
「這……是因為職業摔跤那邊忙起來了?」
「嗯」
東加眼角忽然露出了笑意。
「也有這原因,不過也是因為這裏要做的已經結束了」
「要做的?」
不由尋思起的我,想起了東加為什麼會來這裏。
「你說的是鍛煉永遠的,那個?」
老姐認為,永遠最大的弱點就是她精神上的不穩定。所以才拜托也是職業摔跤手的東加來鍛煉永遠的精神。雖說東加一直豪言是來教導永遠不足的『女性魅力』的吧。
而自那時起,永遠也是每天跟隨東加出去長跑,做著各種莫名其妙的試膽般的事情。
「不錯」
東加點了點頭。真是不可思議。她明明是和平時一樣麵無表情的孔武樣子,但通過麥克所發出的聲音,卻讓我覺得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就在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時,東加忽道
「直說吧,我是在她與你衝出去的時候明白的」
「?」
「即使我不教,她心中也早就沉睡著“勇氣”。所以已經不再需要我的鍛煉了」
東加所說的,是在暑假即將開始前的那場選秀吧。當時我本以為剛因本家的事被怨恨的混混襲擊過的永遠會害怕得要死,可她卻很快振作起來趕向了選秀會。並且展現出幾乎無可挑剔的演技,漂亮的拿下了角色。
「……嘛,那時的永遠,的確表現出了很強的毅力——」
「嗬嗬?」
我剛沉聲想往下說,東加就突然以更為動畫的語氣一笑道
「你可引以為傲的,少年。是你贏了」
「我,贏了?」
搞不懂她什麼意思的我困惑了。語氣雖輕鬆,但目光卻異常嚴肅的東加注視著我,道
「不錯。我……不。真弓小姐,包括豐國先生,還有名穀地先生的所有人,一定都在擔心新島永遠的軟弱與脆弱,想要鍛煉她。我準備做的,是通過肉體與精神的鍛煉,在零的位置上從一開始教導的方法。而隻是你不一樣。隻有你一個人堅信沉睡在永遠心中的堅強。我從春香她們那裏都聽說了喔?聽說了你是怎麼在我來之前讓永遠麵對豐國先生的測試的。雖然我覺得那是相當粗暴的療法,但就結果來說,你防止了世界失去一個名叫新島永遠的天才聲優」
「這」
「就是那時候,能讓永遠麵對到最後的,也都是你的一句話」
「她……」
清楚東加沒有明說的事的我,搖了搖頭,道
「嗯。她不隻是給人纖細脆弱的印象啊。永遠的內心,擁有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動搖的堅強。在這意義上,我其實什麼都沒做」
即使是麵對豐國先生苛以的殘酷測試,能讓在最後的最後得以成功的,都是沉睡在她心中的堅強意誌。
是無比強烈的“好想表演”“想去表演”的熱情之力。
我覺得,這才是永遠真正的武器。
她真的是個怪丫頭。患有極端男性恐懼症,平時幾乎連與人交流都做不到。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但永遠,擁有在最後一刻奮起的力量。
想著這些,我不由輕笑了起來。
「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種強大吧」
「這……」
東加小聲說了什麼。聽不清的我問她,但東加卻搖搖頭道
「不,沒什麼」
是我聽錯了嗎?
我怎麼好像聽她後麵說“如果不倒向壞方向就好”的。
見我沒說話,東加聲音開朗的道
「因此呢,我的任務結束了。當然也是因為職業摔跤,不過『Sixteen』的配音就快開始了,我也準備專注在自己的事上」
我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不,我想東加也教了永遠非常重要的事呢」
東加愣了。
「就是魅力」我笑著說。「她的確變得更可愛了呀,特別是最近。我認為永遠在這點上真的很尊敬東加你的」
「咕」
麥克一瞬在手中歪掉的東加渾厚的聲音響起,很有意思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隨後她將麥克舉到口邊,道
「謝謝。你能這麼說我心裏也輕鬆點了。正午君,我知道你很忙,但記得用這票來玩兒喔。票有兩張,邀請永遠或春香一起來吧。隻是,要記得不能讓女孩子哭啊?」
「啊」
我臉瞬間紅了起來。
「好了!明天我還要早起,先回去了喔。大晚上還來打攪你對不起了呢!」
東加說完,霍一下站了起來。
「那,那個」
我立刻叫住了她。就連我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隻是心中,無意識的自然浮現出了一個問題。這恐怕,是剛才與她聊天時心中一直存有的疑問吧。
「東加你,為什麼會接受教育永遠這個奇怪的工作?這麼說可能有點不合適,但一點好處也沒有的吧」
「嗯?什麼意思?」
「比起永遠和春香她們,你大概是最忙的啊。不隻要兼顧好兩邊,還要交替接受繁重的訓練和選秀。可你為什麼這麼忙,還要接受姐姐的拜托特意抽時間出來?」
「……」
東加微一沉默,道
「這,完全像你說的一樣啊」
「呃?」
「因為真弓小姐來拜托。因為我覺得永遠需要我」
我心中不由一凜。這麼說來,她的確是這樣。東加會來日本,似乎是有人邀請,而也是因為這樣成了聲優。
「因為受到召喚,因為受到期待,所以我在回應。我這樣一個爛好人,很讓人頭疼吧?嗬嗬嗬嗬嗬?」
即使現在我也清晰的記得,將受到那群混混襲擊,走投無路的我和永遠救出來的,正是她。東加真的是隻要有人需要,就必定會出現。
這算什麼!
她身上為什麼會有這種英雄屬性啊。
難怪永遠會這麼親她了。
「那,晚安了?」
東加豎起兩根手指額前輕擺一個敬禮,離開了。她果然好帥啊。
第二天,天氣非常晴朗。
差不多快九點時,我跨上自行車趕向了與春香約好的地方。
在早上九點前一點。我騎自行車趕到了與春香定好的地方。而會騎車,都是因為從收到了春香發來的“一定要騎自行車來喔”這奇怪的短信指示。
約好見麵的,是距我家四站外的一座公園。知道騎過去需要三十來分鍾的我,本打算不吃飯,稍早點出門。可永遠已經準備好早飯在等我了。
吃過早飯,永遠帶著仿佛鼓勵,生氣,期待般的表情對我道
“……加油”
“啊,好,我會加油的!”
而我,也是以不隻是愧疚還是期待的表情,回了這麼一句。
不過話說回來,春香的指示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為什麼非要騎自行車啊?
還有約好的時間也讓我難以理解。永遠和春香本來已經定好分別是上午和下午了(猜拳定下來的),可差不多三天前,卻突然倒了個個兒。當我問永遠為什麼會這樣時,她竟然一副明知道的樣子,把眼一偏告訴我“……不知道”。太奇怪了。
公園。
上午。
自行車。
難道要去郊遊?
心中琢磨的我,騎車向約好見麵的公園入口的圖騰柱。忽然,我發現了一個似是春香的人影。她穿著令人不由目眩的清涼可愛白色連衣裙,站在圖騰柱下。但,那裏不隻她一個人。幾個男人將她圍在正中,吵鬧的步步進逼著。
而且他們每個人手裏,還都拿著棍一樣的東西。
嗚哇!
春香有危險!
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沒理由衝上去的我,慢悠悠的停下車,占到了圈外,笑嗬嗬的注視著事情的發展。
我為什麼會這樣?這個嘛,因為我馬上發現圍在臉上掛著勉強笑容的春香旁邊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爺子,而他們手中拿的也不是什麼危險物品,隻是門球杆。
看這情形,春香恐怕是被他們搭訕了吧。
「怎麼樣?不還試下嘛?」
「門球很有趣的喔!爺爺我會手把手教你的」
「我正好有個你這麼大的孫子呢」
這些都明顯是有趣,愉快的老人們。而他們的邀請絕非強迫,都是打趣兒似的。但也正因為這樣,春香隻有苦笑。就在這時,忽然發現我的春香表情“啊”似的,不高興的瞪向我。而老爺子們隨著她的目光看來,發現我的存在都非常遺憾的歎息了起來。
「唉,男朋友已經來了啊」
「可惜」
我推著自行車慢慢走到春香和老爺子們邊,「不好意思」向老人們一個點頭,隨後對春香道
「對不起,來晚了」
春香的表情,鬆了口氣般的送歡樂下來。而旁邊一個老爺子調侃的笑道
「你女朋友真可愛呢」
春香的臉轟一下紅了起來。不過遭遇想到會有這一遭的我沒顯出絲毫動搖,深深一躬謝道
「托您的福!謝謝誇獎!」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托福”,但聽我這麼大聲說出不由一愣的老爺子們,隨後都笑了起來。
「不過,沒想到春香會是老爺子殺手。讓我大吃一驚了呢」我笑著說。
「……你是看我為難在一邊偷著樂吧?」春香頗有些怨恨的抬眼看向我。
「因為基本看不到被老爺子搭訕的高中女生嘛」
我麵不改色的承認了自己的惡行,還豎起了大拇指。不痛快的春香還是死死的盯著我,沒過多久無奈地歎道
「唉,算了。因為你說了“我是你女朋友”一樣的話」
「……」
春香的臉微紅了起來。聽到這話再被提起的我,終是不覺難為情,忙道
「這個,你想啊。當時要是否定會很麻煩的吧」
「……」
「怎麼說呢?算是善意的謊言?」
春香又是一聲歎息。
「……算了」
我們,現在正走向公園內的存車處。本以為她是準備讓我騎車帶著在公園內兜風,看來是我想錯了。春香就走在旁邊,沒有坐到車上來。我為打消從剛才一直持續的尷尬氣氛,故意開朗的道
「不過,還真是群有活力的老爺子呢。要是我一個人時被他們搭話,肯定會老老實實跟著走了。好險,好險」
「嗯~」春香表情含糊的笑了。「直到現在,我也還是不會應付老人啊。孩子也是」
「……有嗎?我覺得你剛才應對得不錯啊?」
「嗯」春香微笑著點了下頭。「我是覺得自己應該能正常、合適的對待,但我無法知道是不是正確。我是對無法了解是不是真的正確覺得棘手」
「……」
我心中,時常會產生“神樂阪春香這少女的生活方式,該不會比新島永遠那少女更為笨拙吧?”的想法。永遠會對不習慣應對的人直接表現出自己不習慣的意思。也能清楚知道自己什麼擅長什麼不擅長。不隻會在襲擊心中劃出一條明確的線,還會將這清晰表示給周圍的人。所以周圍的人不管是好是壞,都以“不善與人交往的天才聲優”這個印象,來對待永遠。
而在永遠,因為擁有這種特殊的才能,讓她可以構築起適於自己生存的空間。
但,春香不一樣。
她從不表示出不喜歡任何人。從不拒絕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的禮貌與笑容與所有人接觸,即使心裏並不情願,也能巧妙的壓製、隱藏起這種感情。她從不任性。她是優等生。
可也正因如此,我眼中的春香,經常會顯得非常難以生存下去。
「……我這,並不是討厭老人和孩子喔?」
春香抬眼看向我強調。我笑著點了下頭,道
「這我當然明白。你隻是還沒習慣吧?」
春香的這一本正經與笨拙的性格,我想一定與她成長的環境有著很大關係。聽我這麼說的春香,略鬆了口氣似的道
「是啊。我姥爺他們很早就去世了,我也沒有弟弟妹妹」
「……」
「不過隻要習慣就可以了呢」春香甩了甩頭,「對不起喔,提起這麼奇怪的事」
這是難為情般的笑。是令我吃驚般毫無防備的表情。本來的話,一個人是不可能向別人,更不用說向同齡異性吐露自己的柔弱之處的。可春香,卻毫無顧忌的向我說著自己的心聲。
這或許,證明之前與春香的衝突絕不是無用的吧。
「……」我的感情莫名地激動起來,「不會,爸爸很高興」
「哈?」
「啊,呃,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對了,自行車可以放這邊嗎?」我忙指向前麵的存車區掩飾的說。
「……」春香又露出了奇怪的樣子,「嘛,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我說啊」有些在意的我問,「今天到底要幹什麼?」
「……這個嘛」春香微微一笑,「請像被遛的狗兒一樣,跟著我四處走」
這丫頭,果然有點S。
我放好車,隨春香在公園裏漫步著。各種栽種在寬敞公園中的樹木,在頭上張開翠綠的大傘,為我們遮擋著上午刺眼的陽光。一團團的樹蔭倒映在漫步道上,頗為涼爽。
或許是因為暑假期間,很多人都聚到了這裏。右邊的大廣場上,有鋪開墊子躺在上麵的(是在曬日光浴嗎?),有玩兒飛盤的,還有打著羽毛球的情侶。
這時,一個似乎穿著黑色無袖背心與短褲,在慢跑的女性從旁跑過,我的目光也不由追了過去。
這一幕,被眼尖的春香看見,揶揄道
「……正午君。你都留口水了喔?」
我忙「咳」的一聲,道「呃,我原來是田徑部的啊。隻是覺得“她的姿勢真漂亮啊”的」
「你練得可是短跑吧」
「嗚」
「正午君意外的喜歡女孩子呢」
作為一個正常男生,不喜歡女人就糟糕了吧!
心知這麼說鐵定會繼續挨訓的我,選擇了沉默。但春香完全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別有深意的看向我,道
「而且還偷偷與有阪小姐交好不是」
「友阪」
我腦中一下回想起了那個一身偏黑色係衣服,清爽站在醫院裏的少女。清澈而穩重的目光,不同於春香、永遠的成熟舉止。全名,我記得應該叫友阪千秋。當初調查聲優時,我曾聽過她的錄音,那奇妙、帶著透明感的聲音,非常吸引我。
一直陪護在工作地昏倒的姐姐到醫院的,也正是她。
「……我可告訴你」春香依然斜眼看著我,「那個人,可不好對付喔?」
「……不好對付?」
「沒錯,會把上來糾纏的男人一拳擊倒,還在電車中發現色狼直接卸了他的關節。別看外表那麼柔弱,其實好像精通武藝呢」
「哎」
我不由感歎起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不過,我覺得自己似乎能理解。如果隻看外表,的確給人一種嬌小沉靜的印象,但我從她身上……確實感到了武士的跡象。
春香嗬嗬笑了。
我對在意千秋這點,沒有否定。
對不起。因為,這是事實……。
我們兩個,來到了目的地。
在那有著狗舍和飲水處,被圍欄圍起的公園一角裏,散養著很多狗。隻要在售票處交兩百日元左右就能進去。負責運營與原本全是棄犬的這犬樂園的,好像是誌願者。入口處的大招牌上,也以大大的字寫著創設理念及募集捐款。樂園中現有的,都是精心挑選,可任人隨意撫摸的溫順的狗,而大型犬和性格暴躁的猛犬,都用隔斷清楚劃分出去了。
我與春香各交了兩百日元,走了進去。濃烈的狗味兒立刻撲鼻而來。相對貓來說我更喜歡狗(當然我也喜歡貓),不過春香在這方麵顯然比我更強烈。應該說,剛踏進這裏她的目光便登時變了。
「狗狗~」語氣也隨之突然改變,「好多狗狗呢!」
春香仿佛稍微倒退回童年一樣。那閃閃發亮的眼,充滿期待的四下張望著。看來她是真的好喜歡狗啊。就在我為她這判若兩人的變化愣住時,一隻極具服務精神的柴犬發現我們,哈啊哈啊的搭拉著自己的紅色頭,小跑著奔了過來,不住用身子蹭春香的腿。
「(*……*%&……%*!」
春香口中發出了無法理解的異聲。她不管裙子是不是會弄髒,立刻跪下緊緊抱住了柴犬的脖子。而柴犬也高興的不停搖晃尾巴。
「啊~,真是好可愛!好可愛!」
已經讓我分不清到底是誰向誰撒嬌的春香,帶著燦爛的笑,用臉蹭著。一開始被她這判若兩人的改變驚到的我,望著顯得無比幸福的春香,緊繃的臉也漸漸鬆弛了下來。因為卸去平時一切防備的春香,正帶著最真的表情與狗嬉戲著。
這時,忽然感到背後有東西的我回過頭,之間一隻似乎是串兒的狗乖乖蹲在地上,仰望著我。
與我目光相交的小狗「汪!」的叫了一聲,前腿兒刷刷的刨著地。看樣子,應該是想和我玩兒。
「好!」我也下好決心,大張開了雙臂,「來吧!」
可……,小狗卻不知怎的噌一下逃跑了。
……為什麼?
我們彼此衣服上都沾滿狗味兒的與小狗嬉鬧著。它們一個接一個的不停跑過來。有意大利靈緹,德國波音達,美國可卡。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串兒。它們擠成團兒把我們圍在中間,很快又跑走了。轉頭看看,竟然是在向其他入園者們盡情撒歡兒。讓人覺得仿佛是有輪流規則般,不偏不倚的與每一個前來這裏的遊客玩耍。嗯~,這不是很有接待精神嗎……。
在出口用那裏準備的刷子清掉狗毛弄出的毛球,再用酒精消毒過手,我們走出了犬樂園。
「呼」
滿滿補充過狗成分的春香陶醉輕歎一聲。我笑道
「你還真喜歡狗啊」
「……」
春香一下轉過身,仿佛理所當然般的道
「這還用說,狗多可愛啊!」
「嗬嗬,我也是狗派。很久以前,我家好像也養過一隻德國牧羊犬。隻是在我懂事前就死了」
聽說那是隻上了年紀的退役警犬。訓練有素的它,能完美的成為我和姐姐的保姆,實在是非常聰明。可它總像很抱歉似的,吃東西時總有些客氣,那外人似的態度直到最後也沒改變。與朝夕相處、同甘共苦的訓練員分別來到我家的這隻狗,到底在想什麼呢?
不過提起這個,心裏又不覺得難過起來了啊。
「……我也好想養隻那樣的狗」
聽我大致說過它生平的春香,一字一頓的說。不過春香是和母親相依為命,這應該很難吧。畢竟遛狗可是相當消耗體力的。
「以前呢」春香將張千元紙鈔鄭重折好放進募捐箱中,「爸爸……也就是秋宮涼子家裏,養著一隻金毛尋回犬。它大大的,毛好漂亮,而且還非常聰明。眼睛好像黑玻璃珠,仿佛是個大布娃娃一樣。爸爸來看我時,經常會帶上那隻狗,我見到它也是格外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