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首重見江南(3 / 3)

寒,我們一同長大,一同成熟,見證了彼此的成長和愛。是你讓我長大,讓我成熟,讓我知道要關注別人的存在,要嗬護自己的靈魂,要探究自己內心的需要,而不是活得昏昏噩噩。我的生命裏怎麼也抹不去你的痕跡。但是人間事,天安排,留下了痕跡卻留不住人,我們終於陰差陽錯地彼此錯過,前生無緣今生休,來世未卜此世恨。

寒,不變的是我們的愛,變的是世事人生情和勢。不變的是永恒,變的是生活。永恒何謂?生活又何罪?時間當中,何物常駐?何物為流?

寒,天所覆,地所載,人間所存,一切皆流,無物常駐。以這梅樹為證,今日你我葬情於斯,是為“少年情塚”,從今往後,各獲重生。

寒,寒,寒……

寒嘴裏的煙拚命地燃燒,決意要自殺一般。暗白的灰燼、暗紅的激情,還有幽藍的煙蒸騰著。煙一直沒有離唇,他似乎是一口氣把一根煙抽完了。掐滅煙蒂,他終於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我知道,隻是我們都無可奈何。如晦曾說,愛是無可奈何的事,其實距離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無可奈何,這才是最後真正的結局。

寒,寒,寒……

寒,寒,寒……

鑰匙剛插進鎖眼,門就開了,好像有人一直就等在門裏邊。如晦開了門,並不看遠冰一眼,轉身進了房。

客廳的桌子上,是一個大大的蛋糕,生日蛋糕,但沒有插蠟燭。冰卸下背包,在桌前坐下,打開盒蓋,端詳良久。如晦一動不動的坐在蛋糕對麵,一聲不吭。

冰慢慢地用指頭挑一點奶油,慢慢地含在嘴裏。世俗卻甜美的滋味溢滿舌麵。

“我的生日還沒到。”冰說。

“你要走了,是嗎?”如晦問。

“我的生日還沒到。今天吃蛋糕太早了。”

“我放下電話就想追去車站。我還想見見他,告訴他,我不是不相信你或者他,但我不願意他出現,希望他能理解。不過我什麼都沒做,隻是訂了蛋糕回家來等著。”

如晦緩緩的,像在說一段曆史故事,“因為我沒有權力代替任何人作決定和選擇。我既不能說把你讓給他,也不能說要強行留下你。他也不能說搶走你,或放開你。一切應該由你來決定。你的心在哪裏,你人就應該在哪裏。這對我們三個人都公平。”

“如晦。”

“我隻想讓你明白我的想法。如果你決定要走,告訴我一聲就行了,不要為難。”

“如果我走了,你會恨我嗎?”

“恨什麼?愛是沒辦法的事,我愛過,所以能理解你的愛,大家都是無可奈何,身不由己,我祝福你就是了。如果你真的選擇離開,隻能說明你的心本來就不在我這裏,又豈是我能強求的?我說過,我相信你的選擇——你要走了,是嗎?”

冰靜坐半晌,慢慢地用兩個指頭,把蛋糕上一整朵花都挑起來,慢慢地平舉到嘴邊,慢慢地移到如晦的鼻尖前。

用力一吹,奶油花就胡亂地開在的如晦的臉上。

冰即刻往後一跳,雙手叉腰,抿嘴問:“既然我要走了,你還在家裏等什麼?還訂蛋糕做什麼?你憑什麼等?”對著如晦的花臉,到底忍俊不禁,巧笑倩兮。

“我是沒把握,可是……”如晦錯愕之餘,受了感染,也鬆弛地笑起來,“憑什麼?憑你帶走了鑰匙,憑你連對不起都不說,憑信任,憑我相信你的選擇。我就知道,我隻需要給你時間,足夠的時間,你總能做英明的選擇。”

要沒有這一點信任和信心,他又能從哪裏得到安全感?又怎麼能把自己完全地交出?

遠冰斂了笑,也斂了頑皮。她繞過蛋糕,靠近如晦,對這他的眼睛,慢慢的,一字字道:“如晦,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除非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