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半生憔悴一黃昏(2 / 3)

服務生過來,問:“請問兩位喝點什麼?”

他問我:“咖啡?酸奶?果汁?”我搖頭,捏著單子發呆。

服務生熱情推薦:“兩位可以試試我們的雞尾酒,血腥的瑪麗。我們的調酒師很有名的。”

他饒有興趣的抬起頭,微微眯縫著眼聽服務生介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然後對著我,還是若有若無的笑:“聽起來不錯,要不試試?”

我叫冰,所以我真正的冷若冰霜,正色道:“我從來不喝一滴酒。”說完就開始發抖。

東方寒的眼光一閃,什麼也沒說,打個手勢請走了服務生。

直到兩杯礦泉水端上來,我一直在發抖。我在包裏摸索,點著了一支煙。

他在看著我。既沒有給我點煙,也沒有反對我。我抽了一口,指甲下意識地劃著桌布。阿寒,你怎麼會勸我點酒?你還記得嗎?你帶壞了我抽煙,卻堅決不準我喝酒。你說女人偶爾抽煙,頂多讓古板的人看得不順眼,自己可以得到釋放和舒解,可是喝酒讓人迷糊,讓人犯錯誤,而有的錯是不能犯的。你說的對,所以我至今還是偶爾抽煙,不喝酒,一口都不喝。阿寒,你還記得嗎?

他不會記得的,我把煙掐滅了。

阿寒,你還記得你送我的圍巾嗎?你還記得我為你彈的曲子嗎?你還記得我中秋節的哭泣嗎?你還記得我冬夜的依戀和信賴嗎?你還記得……

他不會記得的,我把水一飲而盡。

我在抖,從手指開始,擴散到全身,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聲音也掩飾不住的抖。人都有堅持不住的時候,可我不能在這裏出糗,也沒必要再泄漏一個埋藏了十年、早已經時過境遷的秘密。

我站起來:“我要走了,天色不早了。”

“哦。”他答應著,也站起來。

我們沒有交換地址和電話,沒有。我回頭拿自己的包包和衣服,一句話也不問。他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知道。他不知道,隻是因為我在他的生命中沒有占據同等重要的地位,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再細算呢。人生的帳,又豈是算得清楚的?

“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嗎?”他抿了抿嘴,輕聲問。

“不了,”我受驚似的大聲回答,“我沒有跟如晦說,不回去吃飯他會著急的。”

“噢。”他很理解地點頭,目光閃閃,似笑非笑,“是啊,高如晦是個好丈夫。”

“是的,”我頓了頓,終於盯牢了他,遏製不住的衝口而出,“是的。至少他給我安全感,不會在一夜之間人間蒸發從此音訊全無一消失就是十年。”

十年生死兩茫茫啊,十年生死兩茫茫。阿寒,你可知十年有多久?人生才多長?

我知道自己暴露了,我說錯了話。但是算了吧,反正已經結束了。我高昂著頭,推了門就走。

他的手扶在把手上,擋住我,用格外低鬱和沉痛的聲音說:“對不起,人都有堅持不住的時候。不過你該知道的,如果你在意我,有我在意你的萬分之一,就是粉身碎骨,我也不至於離開。”

外麵有人要推門進來,他的手有力地往後拉,門開了,我一句話不說,身子就勢往外,平行移動到了風雪中。在風雪中繼續平行移動。

他剛才說什麼?“你該知道的”,知道什麼?如果你在意我,有我在意你的萬分之一?不!我在乎他,超過在乎我自己千千萬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