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卻找不到落腳地,草已經混在人群中往電梯裏塞,留給BT一個黑黑的後腦勺。其實阿草的“見到同學問聲好,見到老師敬個禮”純粹是條件反射,是她從小做乖乖女生留下的後遺症,不過腦子的。再說了,BT正經也不是她的老師,不過是花旁聽了他的專業課,在人前人後講的次數多了,還逼著大家看他做的電視訪談節目,所以草略知一二罷了。
可憐的BT走出很遠還在絞盡腦汁地回想這個學生的容貌名字,並且分析:到底是什麼促成了今天這件事的發生?是她尊敬老師的成分更多,還是自己作為老師能得人心的成分更多?
上得樓去,半天才找到院裏的資料室,草在門口刷卡時的動作太生疏了,引起老師的注意,很和氣道:“大一新生吧,把卡翻過來,磁條對著槽這麼刷。”
草的基本信息被刷上電腦後,老師的臉頓時就難看起來,所有向上的線條集體向下彎曲。難看的東西草向來不看,她掉頭就走。
“你怎麼來了?”小板凳驚奇不已,低聲問。
草得意道:“還不快謝謝我,我幫你招待了一人。”原來是小板凳的一個老同學來找她,可巧草的手機剛剛失竊,電話號碼都丟了,她便不惜勞動大駕,親自出門來找小板凳回去。
“誰啊?叫什麼?”小板凳皺了眉問。她並不願意學習中途被打斷,也不願意為沒有預約的來訪破費。
“不知道,我沒問,她也沒說,反正是你高中同學。頭發長長的,眼鏡是……”
“她現在人呢?”
“在宿舍啊,喝我剛買的冰咖啡呢,她說挺好喝的。我買的時候還怕……”
“還有誰在宿舍?”
草奇怪了:“還能有誰?冰去電視台錄節目,花上課去了,當然就我了,要不我還會親自……”
“你就讓一個陌生人自個兒待在宿舍裏,自己跑出來了!”小板凳失聲叫出來,聲音微高,引來一片側目。要是個騙子是個賊,怎麼辦?小板凳匆匆忙忙地收拾了東西,拖著草就走。
草被訓糊塗了,邊跟著疾走,邊不住嘴道:“她說她是你老同學嘛,是你同學耶,你怎麼可以懷疑別人,幹嘛盡把人往壞處想?她一個人喝杯咖啡有什麼了不起,還是我自己買的咖啡,又不是用你的東西招待你的……”
小板凳猛的站住了,轉身直視著草,心裏響起花兒以前常常罵草的一句話“你怎麼光橫著長個兒不長腦細胞?”草看到她臉上那種麵對不可救藥而生的悲憤神情,不敢再吭聲了。
小板凳並沒有生氣,隻是歎了一口氣。一句話“她說她是誰你就信?我說我是戴安拉王妃,是西西公主,你信不信?”到了嘴邊,小板凳也懶得說了。草問的對,“幹嘛盡把人往壞處想?”可事實上,根本不用把人往壞處想,有的人就在壞處。
小板凳想,自己的父母十多年夫妻一場,尚且爾虞我詐,到頭來為了房產鬧上法庭,對於外人,還不該多留個心眼?母親雖然也是“棄婦”,卻是她見過最成功的棄婦,有她和母親現在的生活水準為證。母親成功的秘訣隻有一個:“任憑別人說什麼、做什麼,你隻當是看戲。”小板凳並不喜歡媽媽的論調,也不喜歡她連去一趟衛生間都要鎖上辦公室的門、每兩個月修改一次存折密碼這樣的做派,但是事實總在幫助媽媽說服和教育小板凳。草沒有經曆父母離異、財產轉移和分割、作偽證,沒有盜竊過別人的密碼,也沒有被別人破譯和轉移財富,所以她可以睜大了純真的眼睛質問“幹嘛盡把人往壞處想?”
這一次的事實再次證明,草問的對,小板凳卻是想的對。
那一段時間,樓下的老大媽逢人就自吹:“那個娘們!我一看她的屁股就知道不是黃花閨女,還冒充學生,說是她的電腦壞了要去修。”其實女賊最大的錯誤,不是屁股長得不對,而是太貪心了,任憑是誰,背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再搬運另一台主機,總是會被關注的。
草終於認識到了小板凳的英明,也明白了那是一種她永遠達不到其高度的英明。所以當大家去保衛科領回東西,唯一沒有失竊的花蠻不講理道:“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有東西可以被偷”時,草輕輕地挽住了花的胳膊。
同時給草莫大安慰的,還有牛博。草的東西失而複得,同時又收獲了友情和愛情,到底還是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