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草在家的時間就最多,寢室衛生理所當然交給了她。自從失竊事件之後,將功贖罪,灑掃更成了她的份內事。其實從大一到大二,女生最大的變化是:本人越來越出脫,宿舍越來越邋遢,沒什麼奇怪的。可每次大家晚上回到宿舍,都要很恬不知恥地抱怨一番,尤其是早上起來清點被叮咬的包包、互相攀比包包大小時,都要附帶責難草沒有保持房間的窗明幾淨無蚊蟲。
“你看看,你看看,一身的包,一個比一個癢。”小板凳無限心疼自己地叫,有時甚至不惜造謠,“秋蚊子有多毒你們知道嗎?三個蚊子的毒性相當於一條眼鏡蛇。”
花在觀察分析之後,恨恨不已地罵:“媽的,從疙瘩的形狀和癢的程度來看,還是被不同種類的蚊子**的。草,你罪孽不淺啊。”
草忍無可忍的時候會回嘴道:“搞清楚一點,我又不是強力滅蚊藥,關我什麼事!蚊子又沒有徇私舞弊少咬我一點。要按你們的說法,我都被眼睛蛇咬了兩口半。再說了,我們被咬是必然啦,不要怨我。”
小板凳和花都停止了抱怨,細聽阿草說端詳,草兒胸有成竹地解釋道:“根據常識,隻有雌蚊子才吸人血對不對?所以蚊子叮女孩子會格外厲害些,這是同性相殘的道理。”
這話比強力滅蚊藥厲害多了,全寢室的人頓時都倒了。草為什麼不說蚊子吻男孩子格外賣力,是性饑渴和異性相吸的道理?
比較而言,冰罵草的次數最少,不是她仁慈,而是她在草睡著之前回宿舍、睡醒之後離開宿舍的次數最少。
其實現在大家都忙,小板凳就不要說了,英語學習是沒有止境的。花兒由申如介紹,去了全球經貿公司做法律顧問——的助手。不過她倆雖然都勤奮,生活卻基本規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冰就徹底沒譜了,她自來屬貓頭鷹,喜歡熬夜喜歡夜,現在身兼校電視台記者組組長和藝協副主席,更是明目張膽地公務繁忙、雜事纏身,理直氣壯地半夜歸宿。用草的話來說:“我要有你這樣的女兒,早把你打斷腿了。”
這一天,為了準備一年一度校藝術節的背板設計和文案,遠冰不得不在保安清教室後又溜回去加班,等到完成,連星星都睡了。
我猛然害怕起來。以前加班,總是和手下一起幹活,幹完了,或者一起回,或者男生送到樓下。可今天是孤家寡人。教室離宿舍又遠,坐校車要20分鍾,這一段路,我是死也不敢走的。在教室裏囫圇一夜也不是一回事,據說前兩年有個女博士就是從這裏跳樓自殺的……
我的靈魂開始尖聲慘叫……
恐懼時就理所當然地想起了東方寒。
教室就在山腳下,小木屋倒是離得不遠,出門右拐就是。我好象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了,也很久很久沒有見他了。老實說,要不是今晚出狀況,我也斷不至於突然無端想起他的。
不過也奇怪,一想到他,馬上就一點都不怕了。有一點是永遠的、絕對的沒問題的: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個人,隻要我有麻煩,他就會拚了性命的幫我。打小認識東方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夏末的深夜應該不很冷,即使這兩天突然變天了,即使是在山間。可我卻一個勁地抖抖索索,裹緊了衣服也不管用。出樓門、爬石階,被沿途的種種夜籟唬得一驚一乍,好容易見到他的“荊扉”,我如獲大赦地撲過去,大力擂門,用家鄉話胡亂地叫:“鬈毛,開門,鬈毛。”聲音有點失控,聽起來尖銳淒厲,不像是我發出的。
屋裏的燈很快就亮了,緊接著門也開了,我一頭闖了進去。
屋裏很暖和,我的心馬上就安靜下來了。這時才發現,他穿著單衣,眼睛還不能睜開,房子的最裏麵,鋼絲床上的被窩半開著,我剛剛是硬生生的把他從夢中叫醒的。
他一隻手擋著光,一隻手掐住我的胳膊問:“什麼事?”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他的臉色也是一貫的冷峻,但手指的力度傳遞給我他心裏的緊張,我這樣子大概嚇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