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和瓊恩的情況則要好一點,因為他們都隻是在躲避,沒有格擋。巴恩踏著詭異迅速的步法,躲避敵人的劍本就是他的強項,這並不是他躲過的最快的劍。在躲避的瞬間,他總是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斷西洋劍卡露亞的教導-裂風,但卻隻是刺入了虛空裏。在刀砍如肉之前,凱恩是虛的。
瓊恩則在石壁上上躥下跳,這是躲避子彈的步法,大開大合。凱恩的刀雖然詭異,卻並沒有子彈快。瓊恩的手已經握著左輪槍死亡舞步,卻還沒有出手,他在等待機會,他的子彈從未虛發,他不能讓這把槍受辱。他知道,劍分錯身式雖然詭異,看似無敵,但不可能永遠保持,凱恩一定會露出破綻。
但他錯了,凱恩不僅一直保持著劍分錯身式,而且出刀越來越快。
再這樣躲下去,三個人都會被凱恩拖下地獄。
但丁脖子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在躲避薄霧之刃的間隙中,他用劍氣封住了血管,暫時止住了血。但劍氣畢竟是用來攻擊的,此時封在血管上,就像是一把刀插在喉嚨上,不斷傳來的痛苦刺激著但丁的神經。他知道如果不快點結束這場戰鬥,血管上的劍氣反而會讓他傷得更重,甚至要把命留在這裏。
他還不能死,還有必須要去做的事。若沒有這些事,他本就不太珍惜這條命。在災難發生的那個夜晚,他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瓊恩突然跳到了但丁身邊,大聲道:“你的刀夠快嗎?”
但丁看著瓊恩,他褐色的長袍已經破了五處,雖然無一傷及皮肉,但下一刀,就很可能切進他的肉裏。他的眼神裏滿是決絕與勇敢,沒有猶豫,沒有感情,但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但丁一下子明白了瓊恩的意思,不拚,就隻有死。
他突然哈哈大笑,他從沒有哈哈大笑,高聲道:“夠快!”
瓊恩微微一笑,死亡舞步已經消失,他已經不需要它了。他突然停了下來,張開雙臂,迎著凱恩黑色的薄霧之刃,眼裏帶著瘋狂的火焰。既然你要砍,就讓你砍吧。
凱恩的刀沒有遲疑,瞬間黑色的刀鋒就貼在了瓊恩的脖子上,瓊恩甚至能感受到刀鋒上冰冷刺骨的感覺。死亡離他竟是如此的近,但他的眼中沒有恐懼,反而是濃濃的興奮,他享受著死亡的臨近,他不害怕,因為他相信一個人,會把死神也砍到。瓊恩沒有閃避,刀已經開始飲血,隻要再一瞬間,他的頭就要和身體分離。
但沒有下一瞬間了,在刀鋒開始飲血的一瞬間,凱恩的刀便離開了它的身體,連帶著它的一條手臂。
但丁包裹著左手的厚厚白布已經消失,露出一隻漆黑如墨猙獰的鬼手,鬼手握著華麗的泰拉石光劍。這便是但丁最快的左手劍。就是這左手劍,在凱恩變化為實的一瞬間,砍掉了它握刀的手臂。沒有人看到劍光,沒有人看到但丁出手,凱恩的手臂便斷了,這是但丁迄今為止最快的一劍。
是因為信任嗎?還是因為承諾?還是這本就是他的實力?
但丁不知道,他隻知道他的劍確實夠快。
巴恩看著這兩人對彼此的信任,目光閃動。
凱恩飛出去的手馬上變成幽藍色的火焰燃燒殆盡。它瘋狂地衝過去,想要撿起地上的薄霧之刃,把這些可惡的人統統殺死,把自己的憤怒和不甘帶給他們。它很不甘,它要複仇,它是遭背叛而死的,背叛它的是它為之付出一切的帝國。就像但丁一樣,愛得愈深,恨得愈切,仇恨和愛本就是同一種力量。
但它再沒有機會複仇了,地麵上詭異巨大的魔法陣上幽藍色的光芒愈加明亮,複雜紋路間的光芒開始急速流動,然後凱恩身上就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它絕望地嚎叫著,哭喊著,喉嚨的骨頭不停跳動。憤怒、不甘、痛苦都融在它的嚎叫裏,血肉已經燃燒殆盡,骨頭也在燃燒變成粉末。瓊恩突然覺得它也是個可憐的人,可恨之人都有可憐之處。
凱恩在幽藍色的火焰中嚎叫,而地麵上又發出沙沙的沙石翻動的聲音,更加密集的聲音。整個魔法陣各個地方都有沙石在翻動,仿佛地獄的惡鬼正在集體衝向人間。
“快走!”但丁怒喝一聲。聲未落,人已經往來路射了過去。瓊恩和巴恩也沒有遲疑,瞬間衝了出去。誰知道地麵下還有什麼東西,一個凱恩已經幾乎把他們逼上絕路。誰也不想遇上這樣的敵人,這是從地獄回來的怪物。
三人迅速地衝了出去,走在最後的巴恩突然停下來,道:“等等。你們看。”
瓊恩和但丁停下來回頭看,魔法陣已經出現了數十個怪物。都是和凱恩一樣渾身披著蒼白的肉和幹枯的血跡。它們發瘋的嚎叫著,對著瓊恩他們怒吼,但卻沒有一隻衝出魔法陣的範圍。原來這群來自地獄的怪物隻能在魔法陣中活動,就連剛才的凱恩也一樣一直都在魔法陣中活動。剛才他們若是直接跑出魔法陣,凱恩應該也不會追出來。
瓊恩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不禁為剛才冒的險有些不值。
瓊恩道:“看來這些怪物隻能在魔法陣中活動,隻要我們不過去,也不必擔心它們。”
巴恩點了點頭,道:“不知那個魔法陣是怎麼回事?或許魔劍就是因為那個魔法陣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畢竟我上次來時那個魔法陣還沒有出現。”
瓊恩道:“那現在魔劍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可能就是那條小道通往的地方。早知就聽巴恩的直接走那條小道,也不用白白冒這麼多險。”
但丁簡單處理了下脖子上的刀口,然後把十字斬刀-閃和泰拉石光劍插回了腰間。他漆黑如墨的鬼手露在外麵,上麵套著一條同樣漆黑如墨的鎖鏈。原本包裹著鬼手的厚厚白布遺留在魔法陣內,但丁可不願再冒險去拿回來。他轉過頭便往那條小道的方向走了回去。沒必要的時候,他總是直接做,不說話。
瓊恩和巴恩跟在他身後,也走了回去。
小道確實很小,它的寬度僅容一人通過。兩邊的石壁雖然冰冷,卻很光滑,很明顯這條小道是人工開鑿的。或許這裏真的是佩魯斯帝國藏起珍寶的地方,否則怎麼會有這條人工開鑿的小道?
這次走在前麵的卻不是但丁了。在這樣難以施展的地方,他不願把後背留給其他人,於是巴恩便苦笑著當起了前鋒,瓊恩第二,但丁在最後。
瓊恩側著身體緊貼著石壁前行,陰冷的氣息不斷地從石壁上滲到身體裏,令皮膚都開始緊縮。戮蠱蟲的悲鳴也越來越大聲,淒切的聲音直入靈魂,瓊恩的身體和靈魂似乎都冷得發抖。
小道也很長。小道雖然很窄,但他們三人的速度卻不慢,然而走了這麼久卻還是沒有走到盡頭。瓊恩想這條小道莫非是通向九幽地獄的?否則怎麼會越走越陰冷,而且看似永無止境。
事實上,也差不多。小道的盡頭確實是一個和九幽地獄差不多的地方。
走在最前麵的巴恩突然停了下來,瓊恩和但丁也在瞬間停止了步伐。石壁雖然陰冷,卻是安靜的,但現在石壁上卻傳來了細微的震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上麵爬行,而且數量還不少。
感受著這細微而密集的震動,瓊恩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巴恩突然轉過身,一向優雅從容的臉上竟然布滿了恐懼。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他臉上爬行,讓毛孔全都細密地收縮了起來。
“戮蠱……蟲王!”
無數隻粘稠暗紅色的觸手在他背後湧出,巴恩雙劍在手,狂風般不斷出劍,無數觸手斷裂,噴出綠色熒光的血液。戮蠱蟲淒厲地悲鳴,一張巨齒齧動的嘴出現在巴恩麵前,再往下則是被長而鋒利的尖刺保護著的身體。石壁上一隻隻悲鳴的白色的戮蠱蟲不斷落下,瞬間把巴恩包圍了。
巴恩狂吼一聲:“快走!”
雙劍快得已看不見,戮蠱蟲的血液不斷噴出,但更多的戮蠱蟲湧向巴恩。
但丁一下子拉住了瓊恩,沉聲道:“走!”
瓊恩心裏很複雜,沒想到這個一直防備著的短劍達人竟然會在最危急的時刻替他們擋住危險,他本來也可以且戰且退的。但瓊恩卻沒有遲疑地迅速後退,他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他回頭看,看到這個縱橫大陸的劍士最後一麵,戮蠱蟲王巨大咬動的巨口正慢慢將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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