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薄霧之刃(2 / 3)

但丁道:“對,先去找魔劍,找完魔劍也許就隻有一個人活著。”

巴恩的眼中閃著淩厲的光芒,欲言又止,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先去找魔劍。”

風很冷。

冷到瓊恩都不禁起了雞皮疙瘩,這冷似乎是有生命的,一觸到皮膚便狠狠地往骨頭裏麵鑽,要把血液也凍成冰。

越往裏走,黑暗便愈加濃稠。就連瓊恩的眼睛,也隻能看到一米之內。若在外麵,即使是在沒有月色的子夜,他也能看到十米開外。莫非這裏連一點微弱的光都沒有嗎?

又走了近三分鍾後,但丁發現前麵已經沒有路了。在他麵前是一堵粗糙的石壁,入手冰涼。兩邊已經看不到石壁了,他們往一邊走過去,走了約二十米才碰到石壁。原來不知不覺間,路一直在變寬。隻是在黑暗的掩護下,他們什麼都看不到。黑暗是恐懼的溫床,人對於看不到的東西總是充滿了恐懼。

巴恩走到他們身邊,瓊恩能看到他優雅從容的笑容已經消失了,正微微皺著眉。他疑惑地道:“我上次來到這裏時,這裏還有許多悲鳴的戮蠱蟲,如今竟然全都消失了,連魔劍的蹤影也沒有。”

但丁道:“但戮蠱蟲的悲鳴還在繼續。”

巴恩道:“對。”

但丁道:“你確定是在這裏?”

巴恩道:“絕沒有錯。”

戮蠱蟲的悲鳴依然在耳邊回響,令這裏的黑暗愈加恐怖。但這裏什麼都沒有,隻有地麵上的碎石和沙粒。踩在上麵會發出沙沙的聲音。

沙沙的聲音忽然從他們周圍傳來,他們看了一眼對方,沒有人走動,怎麼會有沙沙的聲音?

但丁沉聲道:“什麼聲音?”

巴恩皺著眉,道:“似乎是沙石被翻動的聲音。”

突然無數把幽藍色的鬼火在周圍亮起,一下子照亮了洞穴。這裏竟是個巨大寬闊的房間,四邊的石壁隱隱約約還雕刻著一些奇怪的花紋。在另一邊的角落裏,十數隻戮蠱蟲的屍體流著綠色熒光的血液堆在一起,令人作嘔。

但現在他們沒有時間作嘔。他們看向地麵,一個巨大的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圓形魔法陣浮現了出來。魔法陣複雜詭異的紋路不停流動著光芒,彙聚到中間的一個圓形區域內。在那個圓形區域內,地麵的碎石和沙粒在翻動著,沙沙的聲音不斷傳出,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從裏麵鑽出來。

然後一隻腐爛的手臂便伸了出來,然後是頭,再來是身體,怪物雙手一按,全身都鑽出了土地。

這是什麼東西?來自地獄的惡鬼嗎?瓊恩從不相信有鬼,但現在,這個令他頭皮發麻的東西到底是他媽的什麼玩意?

從輪廓上看,這是個人,但僅僅是輪廓上。在幽藍色的鬼火照耀下,它的頭已經有一半腐爛並露出了骨頭,腐爛的腦裏麵還有白色的屍蟲在蠕動,吞食著發臭的腦漿。頭發則像是枯黃的雜草,不斷有沙粒從裏麵掉下來。它穿著一件殘破的衣服,或者隻能說是一塊黑色的破布。露出身體的地方隨處可見翻卷的蒼白的肉以及粘著幹枯血跡的骨頭,屍蟲還在啃噬著它的肉,而它隻是呆呆地站著。

瓊恩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樣惡心的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他想作嘔,卻知道不能作嘔。在這樣詭異的東西麵前,必須要保持絕對的冷靜,不然一定會死得很慘。

怪物的眼睛裏突然有兩點幽藍色的鬼火閃動,它動了。他慢慢地把手舉到了麵前,看著腐爛的手,看著幹枯的血跡,看著在蒼白的肉裏蠕動的屍蟲。它的喉嚨裏突然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就像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它似乎是在恐懼,在害怕,在懷疑,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怪物。

巴恩的短劍卡露亞的教導-裂風已經握在了手裏,他看著怪物,突然道:“難道……你……你是凱恩?”

怪物突然把頭抬了起來,望向了巴恩。眼裏的兩點鬼火不停地閃動,它大叫,喉嚨的骨頭在跳動,聲音裏帶著憤怒,帶著不甘,帶著恐懼。它揮舞著雙手,扯著身上的布片,又扯著身上蒼白的肉,把碎肉撕了下來。它竟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痛苦,它的身體已經死亡,為什麼還要站起來?

它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誰。它叫凱恩,它是德羅斯帝國調查隊的隊長,但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瓊恩沉聲道:“凱恩是誰?”

巴恩的聲音中似乎帶著顫抖,道:“凱恩是德羅斯帝國派往悲鳴洞穴調查的調查隊隊長。後來帝國決定封閉悲鳴洞穴,所有調查隊的隊員都被困在了悲鳴洞穴內。沒想到隊長凱恩還沒有死。”

瓊恩道:“他已經死了。”

凱恩不停地嚎叫,聲音刺耳淒厲,比戮蠱蟲的悲鳴更加恐怖。它全都想起來了,它本是為帝國效力的調查隊隊長,它把一生都獻給了帝國,可是帝國,為什麼要把自己困在悲鳴洞穴裏?

我從沒有背叛,我為帝國傾盡全力,可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怎麼能?我好恨啊!

它跪在地上,眼裏幽藍色的鬼火時暗時亮。它的嚎叫漸漸小聲,全身的骨頭都在抖動,發出哢哢的聲音。突然他眼裏發出刺目的光芒,幽藍色的鬼火一下子變得太陽般明亮。它像狗一樣雙手不停地刨著它剛剛爬出來的地方,碎石和沙粒摩擦著它的手,帶下一片片蒼白的肉。他幾乎隻剩下骨頭的右手往土地深處伸了進去,出來時已經握著一把黑色的太刀。刀身和刀柄都是漆黑色,刀身末端帶有鋸齒。被這樣的刀砍到,一定會帶下一大片血肉。

巴恩顫聲道:“這是他的刀,薄霧之刃。”

凱恩握著薄霧之刃站了起來,它的雙手都隻剩下了骨頭和幹枯的血跡,它的血本是為了帝國而流,但帝國卻把它無情地拋棄了。它的雙手在剛才的挖掘中蹭掉了最後的皮肉,指骨緊緊地握著薄霧之刃,骨節哢哢作響。

它的心裏已經被憤怒和不甘充斥著,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有這樣強烈的憤怒和不甘?明明心都已經腐爛了,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疼痛的感覺?他本可為了帝國而死,但絕不是這樣死,絕不是。

它飽含著憤怒而死,如今又飽含著憤怒醒來。莫非連地獄,也不願接受這飽含著憤怒的靈魂嗎?

“啊……”它舉刀嚎叫,胸中不斷溢出的憤怒似要將它燃燒,然後它喉嚨裏發出骨頭摩擦的聲音:“你們……都……該……死!”

凱恩嚎叫,瞬間化作一道鬼影,撲向了站在最前麵一直冷冷觀看的但丁。黑刀無影,但丁舉刀,鏗的一聲爆發出一簇火花。刀上傳來的大力竟讓他的手微微發麻,十字斬刀-閃似乎也在悲鳴。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明明全身的肌肉都已經腐爛了,怎麼還會有這樣巨大的力量?它的身上也沒有劍氣發出,莫非是靠著全身的骨頭發出力量嗎?這不可能,它是鬼嗎?!

但丁後退,冷冷地盯著腐爛的凱恩。但凱恩卻沒有向他追擊,而是一個轉身一刀又砍向了巴恩。巴恩似乎早有準備,腳步詭異地一動,便閃過了薄霧之刃的暴力一擊。他是短劍達人巴恩,劍法以詭異出名,從不與敵人的劍直接接觸。

薄霧之刃沒有擊中巴恩,又順勢變招一刀削向了瓊恩。黑刀掠過,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瓊恩雙腳用力一蹬,便遠遠地跳了出去,躲過了這一刀。

凱恩竟毫無理由的,要把他們三個人都殺死。

它是帶著憤怒和不甘活過來的,它要把憤怒和不甘化成毀滅的力量,帶給全世界。

凱恩停下來,全身詭異地扭曲。然後它忽然把一根錯位的肋骨硬生生地掰了下來,隨手扔掉,這根肋骨影響了它的速度。它扭動了一下握刀的右手,發出哢哢的聲音,似乎它剛才那幾招隻是為了適應腐爛的身體。它眼中的鬼火更亮,如兩個小小的太陽。

它仰頭,喉嚨裏不斷發出瘋狂的嚎叫。接著一個凱恩瞬間變成了三個凱恩,握著三把薄霧之刃衝向三人。

劍分錯身式!

每一個凱恩都是虛體,也都是實體。出招時三個凱恩都是虛體,人是虛的,刀也是虛的。但你若是不防禦他的刀,在刀砍到肉的一瞬間,刀和人都會變成實體。這是凱恩賴以成名的絕技。當它還是一個人時,它隻能幻化出一虛一實兩個身體。但現在,它卻能幻化出三個虛體,而實體卻不知道在哪裏。

但丁右手反握刀,薄霧之刃突然出現在麵前,他舉刀格擋,薄霧之刃竟然無視十字斬刀-閃,直接穿透而過,砍向但丁的脖子。刀是虛的,人也是虛的,但刀砍到脖子的一瞬間,就會變成實的。但丁仰頭,一個後空翻退後,一排鮮血灑了出來。但丁沒時間檢查脖子上的傷口,薄霧之刃又出現在麵前。凱恩猶如一個幽靈,握著這把嗜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