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愛沒有了 ·(3 / 3)

他真的變成了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青訣不想跟他過多言語,轉身便走,他從身後再次拉住她的手。

“你想忘了我,也想讓我忘了你,這和殺了我有什麼分別?”他笑著,聲音淒絕:“我本來就是為了你才肯去獻祭的,你複活之後卻要和我兩廂遺忘,那我回來的意義又是什麼?”

“沒人求你獻祭。”青訣沒有回頭,說出了她藏在心裏的話,“你獻祭,是因為你愧疚難當,是你活不下去,不是我求著你為我獻祭,所以你也沒資格要求我還你什麼,頂多算是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兩廂遺忘。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她卻要用無望的痛苦折磨著他。

齊陵的身體不堪重負,再次吐出鮮血。

他顫抖著抬起手,看著手中的鮮豔,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而且在死前,還會被她所遺忘。

齊陵慘笑了起來,當年他受盡恩寵的時候,從未想過今日會有這樣的下場。

不僅失了活下去的念想,還要從她的記憶中徹底消失。

獻祭而來,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

他再次咳嗽,吐出鮮紅的鮮血。

他甚至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微微彎下腰,艱難地喘息著。

“青訣,”他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他跪在她腳邊,對她發出最後的懇求:“我已經時日無多,在最後的時間裏,你能不能不要將我遺忘?”

他沒有撒謊,心結難解,鬱鬱而終。

他的身體確實撐不了多久了。

可是青訣卻無情地拒絕了他的要求,“如果你隻是傷害我,我或許還能原諒你,可是你想要害子彥,我此生都不會原諒你。”她回過頭,嘲諷地看著他,“齊陵,我希望你去死。”

我希望,你去死。

她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繃在他心裏的最後一根弦也斷裂,他就像失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

鮮血從他口中吐出,他失了最後一口強撐的精氣。

青訣毫不猶豫,當著他的麵將斷絲草凝聚出血露,當著他的麵服用下去。

齊陵瞳孔震動,手指也微微顫抖。

他似是不敢相信,上前抓住她的手,卑微地祈求著:“吐出來,你吐出來啊!”

脖子後麵的傷口逐漸變得滾燙,青訣推開他,後退兩步,看向他的眼神比陌生人還不如,“齊陵,從今天開始,你就會徹底消失在我記憶中,即便是你將來死了,我也不會為你動容半分。”

就連死,都不能讓她動容。

齊陵無法承受這樣的結局,他的手指幾乎都要嵌進她的肉裏,“我不信,我不信……”他狀若瘋癲地抓住她地肩膀,“青訣,你把它吐出來,你把它吐出來好不好?”

青訣再次將他推開,抽出來他手中的淩霜劍。她是除了齊陵以外,第二個能抽出此劍的人。

“當初,你便是用它在我死穴的地方刻下了字,現在,我同樣用它還給你。”她說完毫不猶豫地刺向死穴,將傷疤連皮帶肉地剝出來。

齊陵瘋了一樣衝上去,想抓住她的手。

那可是死穴!

稍微偏離一分便會要人性命!

青訣不肯讓他觸碰,再次後退。

她的手已經被劍刃所傷,鮮血淋漓地往下滴著血。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他清晰地在她眼中看到致人於死地的冷漠。

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不僅不愛他,而且厭惡他。,寧願忍受剝皮剮肉之痛,也不願意讓他留在記憶中。

皮肉刮下,她的青衣已經被鮮血染紅。

她腳步微微踉蹌,死穴受創的疼痛感疼得她握不住淩霜劍。

劍身咣當落地,一地鮮血。

他絕望地看著她,“你真的有這麼恨我嗎?”

青訣虛弱地笑了笑,“齊陵,不要說恨這個字,你不配。”

有的人愛沒有了,恨也消失了。

他笑著點了點頭,最後一抹生機也在他腦海中斷裂。

“青訣,你想用這種方法折磨我,如你所願……”他撿起地上的淩霜劍,劇烈地咳嗽著,每一聲咳嗽都好像要耗盡自己的性命,“你做到了,你讓我覺得……生不如死。”

他說完,便用淩霜劍削下她留在他背上的傷痕,白衣瞬間被血染紅,他眼中含著血淚,告訴她:“每生一次皮肉,我便會將它削去,你可滿意?”他說完又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忘了,你都不記得我了,哪還有滿不滿意?”

他癲狂地笑著,從她身邊走過。

身上的鮮血嚇壞了門外的弟子,瞬間無數護衛將青雀殿團團攔住,鄒子彥也從遠處趕來。

他飛奔到青雀殿,扶住昏迷的青訣,見她一身鮮血,嚇得魂飛魄散,“齊陵,你對她做了什麼!”

齊陵於青雀神像之下,茫然回頭。

他眼中生機已滅,垂死如木。

“我做了什麼?”他慘笑著咳出鮮血,已經行將就木,“你應該問她做了什麼。”

鄒子彥用靈力維持著青訣的氣息,看到她脖子後的傷口,心都跟著擰緊了,“青訣,你醒醒!”

青訣在他懷中,緩緩睜開眼睛。

她似是已經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眼中茫然,“子彥,發生什麼事了?”

鄒子彥焦急地查看,“你沒事嗎?”

“我沒事,就是脖子好疼。”她強撐著站起來,看著殿外麵色蒼白盯著自己的那人,更覺奇怪,“這個人是誰?他要殺我嗎?”

眾人嘩然,鄒子彥也震驚,“你不記得他了?”

她驚訝,“我認識他嗎?”

齊陵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死去,他於冷風之中佇立,白衣練練,長發如墨,血色如盛開的牡丹,耗盡了他最後的生機。

他心如死灰地笑了起來,一字一句地告訴她:“青訣,你真的夠狠心。”

可以送他去死,也可以抹殺他的一切。

他帶著淩霜劍腳步踉蹌地離開,一如他當年來的時候,也是如此跌跌撞撞地來,除了一身白衣,一把淩霜劍,他什麼也沒有,甚至連最後的一身傲骨、風光霽月也跟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