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當初他受盡寵愛的時候 ·(1 / 3)

趕來的霖嵐也頓住了腳步, 他望著齊陵離開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是這般慘淡收場。

想當年青訣寵愛他的時候,所有人, 包括他自己,都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不愛了, 也不恨了。

最後連記憶都不再擁有。

如果他知道自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當年是否就不會獻祭了?

齊陵離開的背影很狼狽,他走得很快,許是不想被人瞧見自己的狼狽模樣。他摔在地上, 吐了血,白衣染紅,十指模糊,仍舊強撐著站起來,一步步地離開……

等齊陵離開後, 鄒子彥都還有些忐忑,他扭頭看著青訣,神色裏寫滿緊張,“你真的不認識他了?”

青訣的傷口已經止住血,她用力抓住他的手, 疼得聲音都變了, “沒有,我騙他的, 誰讓他想害你。”

鄒子彥扶她進殿, 幫她包紮傷口。

霖嵐也趕緊請了醫官過來,幫她看傷。

傷口血肉模糊, 不比齊陵好到哪裏去。鄒子彥心疼她,“不是說好留著嗎?你也太衝動了。”

青訣疼得吸氣, 脖子都不敢扭動,“誰讓齊陵非要送我跟前來?他自己找罪受,我當然不會放過他……”

可是她傷了別人,不也傷了自己嗎?

鄒子彥氣得咬牙切齒,“疼死你。”

身旁的霖嵐卻覺得這件事有古怪,他聽完前因後果,忽然問:“既然服用了斷絲草,蝕骨花的痕跡也被拔出,那為何還會記得齊陵?”

青訣不關心這個,“我怎麼知道。”

隨後起身拿起桌上的蒸糕,咬了一口就丟了,“怎麼沒有桂花糕?”

鄒子彥和霖嵐的神情瞬間就變了。

當年她親手做好糕點送到齊陵麵前,卻被他無情打翻的時候,她就下令整個青雀宗都不準再出現桂花糕,殿裏的廚子便不會再做這種糕點了。

難道她忘了那件事?

霖嵐斂下神色,試探著道:“廚子做的桂花糕遠不如宗主做得好,所以他們不做了。”

“別逗了,我哪會做糕?”她神色淡定,又抬頭說:“肯定是廚子偷懶,子彥最喜歡吃桂花糕了,讓他們以後經常備著。”

因為齊陵不喜歡,所以鄒子彥從那以後再也沒在青雀宗吃過桂花糕。他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試探著問她:“你還記得你怎麼認識齊陵的嗎?”

青訣仔細回想,竟是想不起來,腦中也隻剩下模糊的印象,“我記得,他好像欠了我們很多錢,所以母上就讓他來抵債了……怎麼了?我記得不對嗎?”

她完全忘了她因為什麼留下齊陵。

鄒子彥害怕她想起來,沒敢接話。

緊接著霖嵐又試探:“那宗主,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是誰為他求情,誰為他求藥?”

青訣腦子裏都要變成漿糊了,她困惑地起身,“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忘了什麼嗎?”

鄒子彥心頭緊張,他抬頭對上霖嵐的視線,兩人的反應出奇一致,那就是既然忘了,就別讓她想起來了。

霖嵐連忙說:“宗主不記得是正常的,本來也沒有這些事。”

“難怪我都不記得了。”青訣說著就起身,見外麵到處都是血跡,連忙起身讓外麵的弟子:“趕緊把血跡打掃了,晦氣。”

鄒子彥來到她身後,心髒“砰砰”跳,“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為什麼恨他?”

“因為他想害你啊。”

所以,並非因愛生恨。

而是因為齊陵想要害他是嗎?

他大概明白了,青訣忘記的不是所有。

而且一切愛過的痕跡。

她忘了初見時的喜歡,也忘了對他的所有好,記得的隻有齊陵這兩個字而已。

鄒子彥跟在她身後,不知為何有些動容。

他嘴上說不在意她對齊陵的喜歡,可是知道她將那些事都遺忘的時候,心頭的欣喜簡直要跳出來。

青訣停下,他走神撞了上去,又聽她說:“今天天氣真好,我們去放紙鳶吧?”

自從她親手做的紙鳶被齊陵踩壞之後,青雀宗就再也不允許出現這些東西。那些如影隨形壓在鄒子彥心頭的陰影忽然消失,他的眼前豁然開朗,看到了獨屬於他一人的風景。

“好,我去拿紙鳶。”

看著他小跑的身影,青訣忍不住笑。

霖嵐來到她身邊,微微沉下深眸,“其實宗主並沒有遺忘,對嗎?”

“噓——!”青訣微微眯起眼睛,狡黠的神情下藏著一抹愉悅,“別讓子彥知道。”

斷絲草,斷去的隻是對一個人的旖念,而非記憶。

青訣故意告訴鄒子彥會失去對齊陵的記憶,再配合演了這麼一出戲,就是為了消除他心中的隔閡。

霖嵐感歎,能被青訣喜歡真的是一件幸事。

她會把自己的真心掏出來,毫無保留地交給對方,盡自己全部的努力去對他好,甚至願意讓對方握住自己的軟肋。

隻可惜,他沒有這樣的好運。

霖嵐感歎著退下,鄒子彥正好拿著紙鳶回來。

他沒敢回頭去看,一步步離開,偶爾還能聽到青訣的笑聲,在青天白雲之下熠熠生輝。

霖嵐羨慕,卻也釋然。

……

回到萬經宗的齊陵嚇壞了阿修,他怎麼也沒想到宗主好好的去,會這副樣子回來。

他問:“是青宗主傷了你嗎?”齊陵不答,隻是他的手很冷,落在他肩膀上因咳嗽而顫抖著,“哇”地吐出鮮血。

“宗主!”阿修有些失聲,“怎麼會這樣?她對你做了什麼?”

對他做了什麼?其實也沒什麼。

隻是斷了他活下去的最後一絲理由罷了。

齊陵的精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去,白衣被鮮血染紅,他頹然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醫官來了又去,皆無奈搖頭。

都說他鬱結成疾,藥石無醫。

這怎麼就……這樣了?

阿修紅了眼眶,他不知道該找誰說這件事,隻能想到宗主身體不好的母親。

可是齊陵卻叫住了他,“回來。”

他捂住蒼白的嘴唇輕咳著,幹瘦的手腕已經行將就木。

“我母親養老的地方,可找到了?”

阿修擦幹淨眼淚,“已經找到了,是一處冬暖夏涼的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