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纏綿,青訣醒來精疲力竭。
她捂著疼痛的腦袋,還沒從床上爬起來,又被身後的人抱住了。
少年的精力總是無窮無盡,哪怕一夜不睡,也神采奕奕。
他從身後抱著她的腰肢,像個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把她望著,“不多睡一會兒嗎?”
睡什麼睡?命重要。
青訣逃命似的穿上衣服離開。
青雀殿堆放著未處理的公務,還有一個匣子,打開裏麵是兩支斷絲草。
所謂斷絲草,便是要斬斷千絲萬縷,再無瓜葛。青訣很滿意這樣的結局,這對她來說少了很多的麻煩事。
她拿起其中一支自用,另一支命人送到萬經宗,還附上了她親自寫下的書信。
兩邊能夠同時斬斷,那是再好不過了。
斷絲草慢慢漂浮到空中,她取下一滴心頭血柔和,隻取其中凝露的部分,服下便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隨著凝露成型,漂浮到她指尖,她毫不猶豫地服下,卻在關鍵時刻被鄒子彥抓住。
他跪在她身後,俯身抱住她,將她整個人都用力地圈進懷中,“青訣,我之前說的都是氣話,我現在後悔了,我舍不得你割皮剜肉……”
那滴凝露就這麼落到地上,毀了。
青訣愣了一下,“可是……”
“那都是生氣時說的話,真要你剜肉我舍不得。”他抱住她的手,將她抱得很緊,“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沒有他了,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我以後不會再問這些傻問題。”
青訣無奈,“可是我想漂漂亮亮地出嫁,不想帶著疤。”
“我想過了,還可以用畫筆遮掩。你若是不喜歡那疤,我就給你畫隻鳳凰遮掩,顏色也相近。”他用力抱著她,又說:“而且你剜了肉也是要留疤的,還疼,你從小到大都怕疼,你沒疼死,我都要難過死了。”
反正凝露也被他毀了,青訣多說也無意,“隨便你,這可是你自己決定的,別到時候傷心難過了,又跑來找我哭哭啼啼的……”
鄒子彥負氣道:“難過了就咬你。”
他說著,還朝著她的脖子試咬了一下。
青訣吃疼,心想養了個什麼狗東西?
……
匣子送到萬經宗,齊陵有些愣怔。
阿修一臉高興地問他:“青宗主送你什麼東西了?”
她還會送他東西嗎?
齊陵按捺著期待,打開匣子,看到裏麵那封信的時候,指尖微微一顫。
阿修還不知道,他伸長了脖子看匣子裏的東西,“這是什麼仙草?我從來沒見過,應該很珍貴吧。你看青宗主心裏還是惦記著你的,有好東西都會想著宗主你……”
他說完發現氣氛不對勁,抬頭便瞧見齊陵將書信慢慢捏在手心裏,略微蒼白的麵色下,神色一沉再沉。
阿修頓時就不敢說話了,他小心詢問:“信上說什麼了?”
齊陵將信紙緊緊捏在手心裏,他的心好像也被人這樣攥緊了,無法呼吸。
胸腔一股腥甜湧上,他強行咽下去,似是被氣笑了,“她讓我忘了她。”他拿起匣子,頹然起身,匣子在他手中粉身碎骨,就連那株斷絲草也碎在腳下。
阿修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心中一涼。
青宗主這是要和他徹底斷絕關係啊!
他不知道宗主和她之間發生過什麼,他隻聽過隻言片語,說宗主當年是被強迫入青雀宗的,那些年一直在想辦法逃離,可是在他看來,想要逃離的反而是另一個人……
房間裏的氣氛很凝重,阿修甚至不敢再言語。
他眼睜睜看著齊陵拿起淩霜劍離去,也無法說出勸阻他的話來。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他再理解不過了。
如果配不上對方還好,還能說服自己放手。
可是宗主條件這麼好,卻被拒絕得這麼慘烈,要如何說服自己放手?
他看著齊陵失控的背影,心裏有些擔心,等他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秋風卷起落葉,簌簌而下。
青訣正在涼亭裏跟著霖嵐乘涼,她懶得理事,大多數都是霖嵐在指揮著。
酒水點心擱在手邊,困意來襲,青訣剛眯了會兒眼,霖嵐的聲音又傳來:“宗主,你看這樣改造行不行?”
青訣趕緊睜眼,證明自己沒走神,“行啊,當然行了,就這樣改,很好。”
霖嵐淡笑地看著她,有些無奈,周圍的弟子也忍不住笑出聲音。
“宗主,還沒開始改呢。”
青訣睜大了眼睛,訕訕笑了兩聲,“霖嵐,這種事你拿主意就行了,不用特意知會我。”
“那不行,你作為青雀宗的宗主,不能什麼都不管。”
青訣乏累,更困頓。
這樣軟意綿綿的秋天最磨人了。
她打了個哈欠,趁著霖嵐還在裏邊指揮,悄悄摸摸起身離開。
靈雀飛在身邊和她玩鬧,她連忙用靈力將靈雀引走,讓它們吸引了霖嵐的視線。
從青峰山上下來,她擔心又被霖嵐抓回去處理事務,她都沒敢走主路,悄悄摸著小路回到青雀殿,一進門,就被裏麵的人怔住了。
齊陵一身白衣立於殿中,她還以為自己生了錯覺。
當年的齊陵也是站在殿裏,這麼多年過去,他仍舊不改身姿。
想必送去的斷絲草他已經收到了,不知道他服用了沒有?
青訣心思一轉,還未出聲,麵前的人便回過頭來。
他一身雪白,就連臉色也蒼白。
緊抿的薄唇還沾著鮮紅的血跡,印在幹涸的嘴唇上,宛若已經命不久矣。
他垂下眼眸,深深地望著她。
好像要將她記在腦海中,一直到死去。
“青訣,”他笑得很淒絕,仿若最後拉響的絕唱:“你想跟我劃清界限,不用這麼麻煩。”
齊陵將碎裂的斷絲草扔在她麵前,上麵還帶著泥土和他的血跡。他慢慢抬起手中的淩霜劍,告訴她:“用這把劍,可以直接刺穿我胸膛,不會被神骨所阻擋。”
淩霜劍在他手中,竟是發出悲鳴。
青訣沒有接他的手中的劍,皺眉將他看著。
齊陵微微慘笑著,“反正你也要將我遺忘了,就在徹底遺忘之前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