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從五樓跳下去,若不是樓下是草坪又剛好下過一場雨的話,她也不可能這麼幸運。”
護士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些關於尹安歌跳樓的事情,聽說眼前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妹妹的眼睛就要讓尹安歌做眼角膜摘除手術,這樣的男人還真是渣的可以。
看上去人模人樣的,誰知道心這麼狠這麼毒。
自己的妹妹是人,老婆就不是人?
這下好了,逼得自己的老婆跳了樓,又來這裏裝深情。
要不是因為她是醫護人員,她還真想罵一句人渣。
所以護士跟季以白說話的口氣並不好,“現在病人的幾根肋骨斷裂,脾髒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並且在搶救的過程中出現了休克的情況,現在腦部也有中度損傷,我們需要馬上進行清創手術。手術有風險,需要你簽字。”
季以白的腦子很亂,護士說了這麼多他根本就消化不了,他隻關心尹安歌到底還救不救的回來。
一字一字,艱難的問道:“能不能救得回來?”
“早知道關心的話,也不至於鬧成這樣。她傷心欲絕活不下去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護士話語有些重,看見季以白這幅模樣,又有些不忍心。
語氣柔和了幾分,“你先簽字吧,我們會盡全力的,其他的還要看病人自己的意誌。”
“好,拜托了。”
拜托了!
人生第一次,他感覺到如此無力。
活了這麼多年,季以白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仿佛自己的心口突然缺失了一塊。
空蕩蕩的難受的厲害。
不,有過一次。
那是他們還在高中的時候,中考過後,他有兩個月沒有見到過尹安歌。
那個時候他也隻是偶爾的覺得自己身邊少了一個聒噪的女生,好像有些不太適應。
可這種不適應也是轉瞬即逝。
畢竟十多歲的少年,有太多太多其他的事情能夠轉移他的視線。
於他來說,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孩也不過是他青蔥歲月裏的一道匆匆而過的風景線。
他以為,他跟她的故事在那個夏天就是結束。
沒想到當他去高中報道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生朝著他這邊飛奔過來。
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裏,大庭廣眾之下,抱著他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她說,“你看季以白,咱們多有緣分啊。我們又見麵了哦。”
九月的陽光燦爛,也比不過彼時她的笑顏。
他看著她,心裏有一絲隱隱的歡喜,可是臉上卻表現的波瀾不驚。
如果說按照成績來看的話,他們兩個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尹安歌幾乎是十項全能的學霸級人物。
而他不過是一個學渣。
沒理由尹安歌也會來這個學校,唯一的解釋是,她又跟著他來的。
的確,尹安歌並沒有否認。
她大大方方的告訴他她就是衝著他來的,她就是喜歡他。
喜歡到非他不可。
從那之後,她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天天黏著他,不管是上學還是下學,她都屁顛屁顛的跟在他的身後。
隻是突然有一天。
她就消失不見了,像突然出現那樣。
習慣了每天有她在身邊的日子,那一天他慌了神。
季以白以為那些過往他早已經忘得一幹二淨,可是跟她之間的點點滴滴,卻一幕幕的在他心裏,如此的清晰。
他捏著筆,心情沉重的在頁麵的尾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重新亮起的手術燈,他頹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捂著雙眼,頭疼欲裂。
直到外麵的街燈一盞盞的熄滅,遠處的天邊泛出青白的顏色,手術才堪堪結束。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醫生疲憊的走了出來。
季以白抬起頭,雙眼已經熬的通紅通紅,布滿了血絲。
他看見醫生,立刻迎了上去。
“很遺憾,我們已經盡力了……”
季以白的心咯噔一下,恍如墜入了無邊的冰窟。
他一把抓住醫生的領口,雙眸猩紅,咬牙切齒的說道:“她……”
死了兩個字無論如何他都說不出口,季以白隻覺得自己胸口一陣陣鈍鈍的疼。
“我不是讓你們救活她的嗎?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活她!”
“她怎麼能……死!”
說完這個字,季以白的喉嚨裏湧出一陣鐵鏽的血腥味。
後麵的助理林陽趕緊上前給醫生道歉,拉開了季以白。
“季總,你冷靜一點。”
冷靜?
他要如何冷靜,尹安歌就在他的麵前跳樓,就在他麵前一點點的死去。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他要如何才能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