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做到這一步，究竟有什麼野心？”駱輕揚看著水晶宮入口，左手運勁，但願還來得及。
“野心？”老婦搖了搖頭，“我這輩子，苦心經營，不為功名利祿，不貪榮華富貴，隻為了兩個字——報複！我要報複駱家和楊家，斬斷這該死的討伐者鎖鏈，結束這輾轉兩百年的輪回！為了守護一具屍體，你們駱家斷送了多少人的未來？為了製造桃華胭脂末，你們楊家殺害了多少女童？收養楊若雲，根本彌補不了你們的罪孽！”
麵對老婦的指責，中年男人無言反駁。當年，他得知阿媽製造桃華胭脂末的原料後，對胭脂產生了難以抗拒的陰影，因此，他無法做成胭脂。楊家罪孽深重，就讓報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吧。
小月是冷家唯一男丁，師傅不會取其性命，但冷知音就難說了，而且冷知心如何打算，也是變數。
駱輕揚左手持刀，正欲搶攻，猛見老婦嘴角流出一股黑色的液體，驚訝道，“你中毒了？”
老婦從懷裏摸出一個粉紅的胭脂盒，咳嗽道，“這世上，能對我下毒的，隻有你婆婆。七年前，你婆婆見我懷疑楊小月的身份，為了保護你們一家，她告訴我，桃華胭脂末如果內服，能排毒化瘀、延年益壽。我找人做過實驗，確認無毒，但沒想到服用一年過後，吸附在腸道上的殘渣，竟轉成了毒素！你婆婆已經去世，我別無他法，唯有靠內力壓製毒素，但堅持六年已是極限。”
老婦內力深厚，即使毒素已經侵入肺腑，依然麵不改色。她打開手中的胭脂盒，裏麵空空如也，說道，“這盒胭脂，一年前，我把它摻進了冷知音的飯菜裏。”
“你瘋了！”駱輕揚簡直不敢相信，“她是你的親孫女！”
“背叛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老婦咬牙切齒道，“十七年前，你們救走了駱清風的孩子，十七年後，我要讓駱清風另一個孩子死在你們手上，這就是報應！”
讓兩個孩子進入銀芽柳莊，真是一個錯誤。駱輕揚悔恨，傷痛，舉起那把已經十七年沒有磨過的鈍刀，“師傅，我要殺了你。”
她看了眼中年男人，溫柔而決絕。來生，我給你做青棗年糕。
然後，一陣殺氣吹向老婦，掀起腥風血雨。
聽見駱輕揚口中“師傅”二字，老婦嘴角閃過一抹微笑，莫名，又懷念。
沒有打鬥，沒有兵器相交的聲音，駱輕揚用師傅配給自己的武器，穿透了師傅的胸膛。
為什麼不避開？駱輕揚不知所措。
師傅功力遠勝自己，即使中毒，自己也占不到便宜。所以，打算玉石俱焚的她，不懂。
老婦伸出長滿老繭的手，試圖去觸摸徒兒的臉，聲音，極其虛弱，“師傅……下不了手……”
胸口流出的血，已經烏黑，即將碰到徒兒的那隻手，由於地心引力，悄然滑落。
視線越來越模糊，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浮現。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季節，一個小女孩捧著師傅的手，哈著熱氣，說，“師傅，不冷。”
師傅那一瞬間，似乎真的不冷了。
那是師徒倆，第一次見麵。
老婦的身體向後傾斜，像憑空墜落的柳絮。駱輕揚伸手去扶，老婦卻說了一句讓她凝固的話。
“不要碰我……我很髒……”
風從莊園刮過，舞動銀芽柳樹的枝葉。
（二十）
當駱輕揚和中年男人趕到水晶屋時，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震驚。
冷知心背靠著牆，癱坐在地上，脖子被削鐵如泥的軟劍割斷，血濺三尺。
她自刎了，神色悲涼，還沉浸在殺害“外公”的罪孽裏，沉浸在“奶奶”編織的謊言裏。
水晶棺前麵，坐著漸漸蘇醒的楊小月和冷知音，他們被冷知心喂下了解藥，地上還躺著一個瓷瓶。
我扶著虛弱的冷知音，看著她烏黑的嘴，聲音發抖道，“你中了另一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