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十四)

“此毒不服解藥,中毒者半個時辰內就會毒發身亡。”

我強作精神,依然死鎖住她的手腕,“冷知心,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

她蛾眉一皺,沒有阻止我說話。

“你說,無論人的罪孽有多深重,隻要念佛,佛祖都會普度你。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人們犯下了過錯,要讓佛祖來救濟?”

“阿彌陀佛,”冷知心豎起左掌,行佛禮,“佛祖出家前曆經磨難,出家後苦思解脫之道,尋遍法理輪回,頓悟成佛。而世間受苦受難之人,六根不淨,難以自拔,唯有佛祖慈悲為懷,可以救濟眾生。”

“荒謬!人們經受苦難,不思自救,六根不淨,不正心誌,飛揚跋扈,禍亂蒼生,卻以佛祖普度眾生為憑仗,恣意妄為,這是自私!定力不足,犯下過錯,不求補償,卻以佛祖為盾,這是懦弱!自私懦弱,挾持佛祖,不以身作則,不自立成佛,妄想借佛祖之名躲避法理懲戒,以求心安理得,簡直離譜!”

“閉嘴!”她怒形於色,右手一緊,企圖捏斷我的脖子。

我吃力地抓住她的手腕,脖子上的青筋慢慢暴漲,甚至無法呼吸。

在我即將窒息的瞬間,她又突然鬆開了右手,“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一陣咳嗽後,重傷又中毒的我,聲音越來越弱,“冷知心,你在怕什麼?誰都有過錯,誰都曆經劫難,人不都是這樣摸爬滾打活下去的嗎?失意也好,痛苦也罷,都是我們走過的路,一個人,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麵對,他又如何描繪自己的未來?”

我在害怕?冷知心六神無主地看著地上的水晶。

“你頭上的這朵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它曾經生活在那般肮髒的環境裏,卻毫無怨言,因為它知道,隻要自己生長,再生長,總會有出水的那一天。你連這朵白蓮都不如嗎?”

她抬起左手,取下插在頭發裏的白蓮,看著那潔白的花瓣,眼神呆滯。

許久,我感到脖子上的力道消失,才發現她已經放開了右手。

我鬆開她的手腕,虛弱的身體失去了支撐,栽倒在地。

這時,水晶小屋裏傳出冷知音的驚叫。

冷知心歎了口氣,從荷包裏摸出一個瓷瓶,扔在我身邊,“這是止血藥。”

冷知音生死未卜,我沒有時間猶豫,忍痛拔出了陷入腹部的軟劍,將瓷瓶裏的藥粉灑在傷口上。

我吃力地站起身,看了冷知心一眼,拖著中毒中虛弱的身體,向水晶屋挪去。

冷知心抬頭,仰望地下室的頂部,神情有些落寞。我們的時代,似乎結束了,奶奶。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踏入水晶屋,屋子正中間,擺著一座透明的水晶棺,棺材裏躺著一具屍體,我定睛一看,屍體居然燒焦了,麵目全非!

屋子的左下角還有一具白骨,白骨穿著一件發黃的白衣,上麵寫滿了暗紅色的字跡,字跡已經模糊,看來有些年頭了。

冷知音癱坐在水晶棺麵前,頭埋得低,劉海遮住了臉龐,看不見任何表情。她的懷裏,抱著一塊木質牌匾。

我坐在旁邊,伸手拉了拉她緊抱的手臂。

她紋絲不動,繼續低著頭顱。

“冷知音,抬起頭來。”我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她僵持了一會兒,才緩緩抬頭。

哭了?淚水在她臉上留下兩行濕潤的痕跡,紅腫的眼睛,烏黑的嘴唇,那麼虛弱,那麼難堪,那麼無助。

她抬頭,才露出懷裏遮掩的牌匾,這是一塊靈牌,上麵寫著三個蒼勁的大字——駱清風。

冷知音母親的名字,就叫駱清風。

冷知心站在水晶屋門口,妹妹悲痛欲絕的樣子,讓她於心不忍,“銀芽柳莊的曆史,要追溯到兩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