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巡邏隊沒有老夫人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盡管屋子裏鬧得天翻地覆,他們也隻能幹著急。
老婦將手中的蠟燭擱置在地板上,照亮了橫躺的中年男子,旁邊,是一灘留有餘溫的鮮血。
老婦從袖子裏摸出一張白帕,擦掉手上的血液,笑道,“小子,連你的女人都不是我的對手,殺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好大的口氣!”突然,緊閉的房門被一陣狂風刮開,冷空氣立即竄了進來,灌滿整間屋子。
老婦看著門口閃現的蒙麵女子,“討伐者啊,你這身裝扮有十幾年沒見了吧?”
蒙麵女子一襲黑紗,妖若罌栗。
巡邏隊眼睜睜的看著女子進屋,竟然全都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真是養了一大批廢物啊,”蒙麵女子嘲笑道,“族長夫人。”
老婦麵露苦笑,“輕揚啊,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師傅。”
喚作輕揚的女子在中年男人跟前停下腳,雙膝跪地,伸手,去觸摸那張蒼白的臉,表情瞬間變得僵硬而陰狠。
門外的巡邏隊頓時脊背發涼。
中年男子失血過多,顫聲道,“我先偷懶……睡一覺,給我做點青棗……年糕……”
說完眼皮沉重,昏死過去。
女子僵硬的表情慢慢變得溫柔起來,微笑著,“好,我給你做。”
如此幸福的微笑,讓老婦覺得刺眼,“輕揚,直到現在師傅都沒想通,你為什麼會背叛我?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吧,師傅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她親眼看著徒兒長大,從第一次舞刀,到第一次殺人,她早已將其視為己出。
蒙麵女子摘下麵紗,取下頭布,原本束縛的三千青絲,便順著肩膀傾瀉而下。接著從夜行衣裏取出一根粉紅色的發簪,插在雲鬢裏,“從接受這根桃花簪起,駱輕揚便注定了,生是楊家的人,死是楊家的鬼。”
“這楊家小子就是個窩囊廢,他根本不值得你這樣。”
駱輕揚不置可否,她仍然記得十七年前,一個少年將滿身是血的自己抱在懷裏,笑著說,“地獄,我陪你走。”
她不後悔,這平平淡淡的十七年,是她用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所以,無論是違抗師傅也好,丟棄“討伐者”這個身份也好,她都心甘情願。
“輕揚,你墮落了,你為了殺戮而生,可那雙長滿繭的手,卻用來洗衣做飯、帶孩子。”老婦深感惋惜,手握兵器的駱輕揚,才是真正的駱輕揚。
女子被勾起了往事,左手平舉,將那把染血的鈍刀指著老婦,“從你殺死我阿爸的那一天起,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說過,你阿爸不是我殺的,為什麼不相信我?”
“笑話,除了你,還能有誰?”
“事到如今,也不用隱瞞你了,”老婦歎了口氣,“是你的接班人幹的。”
“她?”女子滿腹懷疑,“她當時才七歲,怎麼可能?”
“若非這樣,她如何有資格做你駱輕揚的接班人?”
女子麵帶訝色,腦海中閃過一個敲木魚的小女孩和一朵白蓮花。沒想到,這幕後神秘的護衛隊總隊長,才是殺死小月外公的凶手。
女子看了眼地下暗道的入口,歎道,“這下麻煩了。”
(十二)
包紮好淩子牙腹部的傷口後,東方雪仁暗叫慶幸,倘若刀刃再進去一公分,縱使華佗在世也枉然。
他檢查過兄弟們的傷勢,竟然沒有一個人遭受致命傷,這蒙麵女子為何手下留情?
看著右臂的傷口,地上斷成兩截的雪紋劍,他不禁感歎,今天是當護衛隊副隊長以來最窩囊的一天了。
淩子牙緩緩蘇醒,吃力地想抬起頭,“她揮刀的速度太快,似乎到了傳說中人刀合一的境界。”
“不僅如此,”東方雪仁拾起被斬斷的雪紋劍,苦笑道,“那把長久未磨的鈍刀,能直接劈斷我的雪紋劍,可見她對身體勁道的使用,是多麼的出神入化。”
淩子牙望著銀芽柳莊的方向,“但願她不會傷害三小姐。”
暗道越走越寬,漆黑的牆壁越來越亮,出口就在眼前了。
穿過光線刺眼的暗道口,空間一下豁然開朗,適應了黑暗的瞳孔暴露在強光下,隱隱作痛。
我努力睜開雙眼,終於看清了這未知的世界……
水晶宮?比足球場還要寬大的地下空間裏,居然擺滿了紫色閃亮的水晶和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