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直播開始以後立馬,月代玲音就聽到了什麼人的說話聲。
“破鏡之城——”
聽聲音的確是這麼說的。
不自覺的跟著重複了一遍以後,被周圍的好友們用奇異的視線注視。
[……玲音。剛才,你說了什麼?]
發問的亞裏亞投以凶險的視線。
不過,另一方的姬想花和英太郎的表情卻在急速變化。
一開始是感到不對勁,然後是驚愕,再接著是理解和動搖——
在極短的時間內,兩人內心思考的急劇變化即使是玲音也能夠清楚的明白。
美術老師希崎急忙關上了電視。
[……電影或是其他什麼的宣傳吧?真不讓人安寧啊。]
語氣比較僵硬。
對於他想要隱藏動搖卻失敗了的樣子,玲音感到了懷疑。
[希崎老師……剛才的城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像是要打斷他的提問,就在旁邊的亞裏亞牢牢抓住了玲音的下顎。
接著她纖細的手指使勁,將玲音的視線正對上自己的。
[玲音,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剛說了“破鏡之城“吧?你才是,知道那個城堡的事情吧?]
麵對她劍拔弩張的氣勢,玲音留下了冷汗。不像是平時的她的嚴肅的反應。
[誒?不、不是的。大家都沒有聽到嗎?什麼人剛才說的這個詞。我的話什麼都不——]
“抱歉。是我大意了。比起這個,玲音,注意一下其他幾個人。他們恐怕——因為剛才的那個就要覺醒了。”
[啊?]
因為腦中響起的少女的聲音而產生了動搖,玲音突然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姬想花和英太郎對此做出了反應。
[……玲音,過來一下。]
[庫雷雅,你也是。]
英太郎將手搭在玲音的肩膀上,姬想花握住了還在發愣的庫雷雅的手腕。
希崎慌忙喊道。
[亞裏亞!宗方和胡桃澤連同記憶一起“覺醒”了!大小姐那邊,好像沒有記憶隻有能力的樣子。月代的話……大概本人還不清楚情況。]
[你這家夥在這種時候還是這麼遲鈍!?]
還不明白被亞裏亞斥責的理由,玲音由於英太郎的拉扯而站立不穩。
鐵舟衝到了身邊。
[……英太郎,真遺憾。]
鐵舟的手,不知何時戴上了黑色的像是籠手一樣的護具。顏色和鐵相似,但質感更像是橡膠。
揮向英太郎肩部的直拳,從玲音的頭邊擦過。
[咦!?]
由於突然開始的將自己夾在中間的打鬥,玲音發出了沒出息的悲鳴。
隻是擦過的風壓就令全身的汗毛豎起。
不過英太郎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側過半邊身子輕鬆的避過了這記直拳。
由於鐵舟的行動,玲音和英太郎之間稍許拉開了距離。
站在兩人中間的玲音,注意著前後的兩人,臉色沉了下來。
[鐵、鐵桑,突然之間在幹什麼!?反對暴力!?]
[玲音,之後再向你說明——英太郎,保護庫雷雅是我們的職責。不可能讓你把她帶走。當然玲音也是。]
山路鐵舟印花頭巾下的眼神,比平時更加銳利。
注意到的時候,亞裏亞也已經插到了姬想花和庫雷雅的中間,兩個女生互相瞪視。
對於玲音來說完全摸不著頭腦。
[怎、怎麼了?大家突然之間怎麼了?……OK,先冷靜下來。好了,總之大家先坐下……我、我去買點茶或是別的……]
[玲音,不要動。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間不容發的被亞裏亞冷峻的聲音製止,玲音僵在了那裏。
庫雷雅的眼神中也透著膽怯。
無言的互相瞪視持續了數秒後,英太郎放鬆了僵硬的肩膀。
[……這樣啊。你們,原來都是Caravan的關係者啊……?你的那個,皮膚的分泌物變成裝甲的能力是屬於帕南左隆係的吧?]
英太郎手指被黑色籠守包裹著的鐵舟的右手。
亞裏亞視線不動。
[真的很遺憾,英太郎和姬想花都是——原來還想著就這樣一直到畢業為止都維持這樣的關係就好了……]
姬想花冷淡的回答道。
[現在放我們走的話,說不定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以前的關係。庫雷雅和玲音是失蹤者……是屬於我們的夥伴。這種情況應該是你們退下才對。]
[這可不行。他們中說不定就有重要的石的宿主,而且比起這些我和鐵舟本來就是負責保護庫雷雅的。不管有沒有覺醒石的力量,都不會將她交給你。]
亞裏亞的聲音中充滿了緊張感。
[誒。什麼啊……你們,原來是庫雷雅的保鏢嗎……?]
麵對首次聽到的衝擊性的事實,玲音心神動搖。
亞裏亞和鐵舟保持著警戒,就好像沒察覺到他的動搖似的點了點頭。
[是的。朋友兼保鏢。哎,也不是像同窗這種很嚴肅的東西,我也挺喜歡這份工作。反正我們的家族本來就關係緊密。]
[安心吧。雖然被交代不要讓害蟲接近,不過你好像是例外的樣子。]
[誒誒——……]
麵對鐵舟的玩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玲音將視線投向了英太郎他們。
雖然沒有動搖到玲音那種程度,但他們也有些吃驚的樣子。
[特意帶保鏢來學校……庫雷雅是Caravan幹部的親屬嗎?]
姬想花不快的小聲低語。
在她旁邊,英太郎也皺起了眉頭。
[……就我而言,實在不想和你們動武……]
玲音緊接著就拍了下手。
[好啊。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補習……]
姬想花投來了輕蔑的視線。
[不可能。你完全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不好意思,玲音。這一點實在沒辦法做到。我已經想起了夥伴們的事情啊。]
英太郎的聲音中回響著決意。
想要反駁的玲音的腦海裏,響起了別人的聲音。
“行不通的。失蹤以後過了好幾天,紮根在深層心理之後的覺醒——已經完全融合了。原來以為還會需要一些時間的,這邊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那邊就行動起來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的玲音感到了困惑。
沒有說出口,隻是在心中問道。
(……你難道是……我在夢中見到的叫做“記錄者”的人?)
對方很快就做出了回應。
“是的。借住在了你精神的一角。不過,為了不被叫做看守的夥伴發現,回避了和你的自我的融合——沒有進行記憶的共享。讓你感到混亂實在很抱歉。”
腦內聲音一聽就是屬於知性派的。
麵對身份不明的對方,玲音懇求道。
(別慢慢吞吞的說這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了,快請告訴我使他們冷靜下來的方法。他們的裏麵,是不是也有像你一樣的家夥在啊……?)
不想看到好友們爭鬥。如果隻是普通的打架也就算了,但眼前的充滿緊迫感的場景卻有著朝會出人命方向發展的趨勢。
記錄者很抱歉的回答道。
“之前也說過了,我是像人工智能一樣的東西……其他的家夥基本都僅僅是資料。主人格還是宿主的,因為這樣不會產生人格之間的競爭,過去的記憶也容易被接受……打個比方,就好像是回想起了[真正的自己]一樣的狀態。周圍人的勸說恐怕不會有什麼效果。”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玲音發出了呻吟。
(真正的自己……說反了吧!現在的我們才是真的,之後寄生上來的你們才是假的吧。)
記錄者點了點頭,不是通過影像而是感覺的方式知道的。
“的確如你所說。可是,話說回來[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麼?你能夠自信的說,現在的自己就是真正的自己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在說些什麼——)
“——周莊夢蝶這樣一個典故。認真學習的你應該知道吧。”
玲音困惑了。當然作為知識還是知道的。
周莊夢蝶,講的是有關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思想家莊子的故事。
他有一天夢到了自己變成了蝴蝶在空中飛舞。
夢醒以後,他突然想到。
是自己剛才夢到變成了蝴蝶。
還是現在的自己,是蝴蝶在做的夢——
困惑於自我、現實、夢境之間分界的故事。
(那種思想,隻是講沒睡醒的事吧?)
玲音這樣斷言。
記錄者回以了否定的回答。
“這樣解釋太淺薄了。其本來的含義是,[無論自己是蝴蝶還是人,『這就是自己』這本質的部分都不會發生變化]。夢境和現實中具體樣子發生了變化,但是包括變化了的部分在內都是自己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從這個角度看來,他們因為石這樣的外物而發生了變化,但仍然是他們自己本人。”
麵對在自己腦海裏講故事的房客,玲音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我不擅長哲學方麵的東西……簡要說來,就是他們因為這個叫做“石”的東西而想起了別人的記憶,稍微有點混亂而已嗎?)
記錄者隔了一瞬間才回答道。
“……基本上這麼理解沒有問題,但比起混亂而言其性質更加惡劣。就像莊子會因為[現在的自己是蝴蝶的夢嗎?]而感到困惑一樣,人的自我會因為思考方式不同而動搖。現在的自己可能是真實的,也有可能是某人做的夢——玲音,這裏成為問題的,不是這個故事是否現實。[自己是什麼人?]——這個疑問,自從人類獲得知性以來,從古至今普遍存在的疑問。寶盒中寄宿的這些石,為這個疑問帶來了一個答案。也就是[我是過去的誰誰誰的轉生,或者是其遺誌的繼承者]——”
對於這過去驚人的答案,玲音說不出話來。
(不,怎麼會……!)
“對。就如同你所想的,這是錯誤的答案。可是錯誤的這麼認為的本人,並不會注意到這一點——麵對本來就是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有了好像正確的錯誤答案以後就跳過了這個問題的狀態。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態變成了現實,靠的就是封印在寶盒中的石所引起的記憶融合——呀,真是的……充分體現了惡劣性格的像是欺詐一樣的設置。將你們卷進來真的感到很抱歉。“
流過腦海的記錄者的思考,給人正在誠實道歉的印象。
雖然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現狀,不過現在就算是再抱怨也無濟於事
(既然你這麼認為的話就想想辦法啊。該怎麼辦才好?這些家夥,能恢複原狀的吧?)
“複原的方法不是沒有,但現在辦不到。首先,先確認一下這兩個人的能力吧。不這樣的話就不知道其危險性和其他一些情報。知道了他們的能力的話,還能夠少許預測一下他們性格的變化。”
[能力……?]
在思考的過程中,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英太郎和姬想花反映出了些許吃驚。
玲音再次向他們問道。
[英太郎、姬想花……你們的“能力”是什麼……?]
英太郎的表情鬆緩了下來。
與之相反,鐵舟和亞裏亞露骨的皺起了眉頭。
[什麼啊,玲音。你的記憶也恢複了嗎?我是“獵犬”啊。]
[……我是“弓箭手”。]
姬想花也回答道。
英太郎很開心的拍了拍玲音的肩膀。是錯覺嗎,感覺他比以前更加爽朗了。
[庫雷雅的記憶好像沒有恢複的樣子,你呢?]
“不要回答。不……從現在開始照著我的話說。”
從腦海中的聲音中,感受到了些許笑意。
按她的提議,玲音照著這個聲音的話做出回答。
[我是……“占星術師”,不過和普洛斯貝克特沒有關係。是在你們之後的時代,由於別的原因被記錄者複製了能力……你們的事情我也聽說過。我的能力雖然是占卜,但並不是預知未來,而是屬於相性診斷和心理分析這一係的。不適合戰鬥。]
兩人的臉上浮現了失望的神色。
[還有這樣的能力啊……我原來還以為,保存在瑪麗安的寶盒中的隻有當時的夥伴。]
[哎,“記錄者”如果後來活下來的話,在之後又追加了我們不知道的石也不是什麼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雖然這兩人都接受了這個解釋,但亞裏亞、鐵舟和庫雷雅反而更加混亂了的樣子。
希崎心彌也驚訝的挑了挑眉頭。
[喂,鐵舟……我們聽到的不是說寶盒裏隻有普洛斯貝克特一派的力量嗎?竟然還有其他的……]
[不過,如果不是普洛斯貝克特一夥的話,反而他的危險性不是比較低了嗎?]
[……話雖然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出現了第三方勢力的話,事情反而變得更複雜了。]
看著小聲商量著的兩人,玲音感到了窒息感。
僅僅就在一會兒之前,還以為自己這些人僅僅都是普通的高中生。
可是這麼認為的其實隻有自己,亞裏亞和鐵舟都有僅從表麵上無法察覺的另一麵存在。
姬想花和英太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也開始漸漸有了玲音不知道的另一麵。
而且玲音自己——聽到了回想在腦海中的不知道是誰的女人的聲音,令他更加的混亂了。
按照腦海中的聲音所說的,玲音繼續從口中吐出完全意義不明的話語。
[“獵犬”和“弓箭手”嗎,都是適合戰鬥的能力。鐵桑、亞裏亞。在這裏和他們戰鬥並不合適。鐵桑的這個能力……是帕南左隆係的吧?亞裏亞的能力不太清楚,不過不像是戰鬥係的,一邊保護庫雷雅和希崎老師一邊還要一對二戰鬥是不是有點太勉強了。]
好像說中了,亞裏亞砸了咂舌。
[……玲音。這麼說的話你打算幫哪一邊?是Caravan,還是普洛斯貝克特一派?]
英太郎舉起了手。
[這邊很歡迎你哦。你是寶盒由來的異能者,更不用說還是記錄者認識的人。]
[那個,說是要幫哪一邊,我也……]
這不是腦海中聲音說的,而是玲音自己的話語。
對於玲音來說,對立兩方的人都是自己的好友。Cravan和普洛斯貝克特這兩個單詞都不熟悉,兩個分別是什麼樣的組織也完全不知道。
雖然是被夾在中間的立場,但隻有一點是非常明確的。
[我沒有和任何一方作對的打算……硬要說的話,我站在庫雷雅這一邊。]
[誒。啊……誒?]
少女由於這突然的話語發出了呆呆的驚呼聲,亞裏亞輕快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然後立馬庫雷雅就雙頰泛紅。
[好了好了,還真是好啊……真是的,所以說現實充就是這樣……那麼好吧,玲音的立場我理解了。這樣的話……英太郎,接下來就看你們的打算了。非要帶走庫雷雅和玲音的話,就是要和我們所有人為敵。可是我也不否定我們這邊的戰力很微妙,你如果現在撤退的話我們也不會追上來——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投降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不可能願意的不是嗎?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英太郎和姬想花交換了一下視線。
[……我們……]
他們正要說出接下來的打算的時候——
麵向校庭那一麵的玻璃窗,隨著巨大的聲響碎了開來。
隨之飛躍進來的沒見過的銀發青年,有著冰冷的視線,突然襲向了英太郎。
[嗚哇!?]
玲音對於這突發的狀況來不及做出行動,但英太郎的反應卻很快。
他在窗戶碎裂前的一瞬間,像野獸一樣蜷起了身子,從桌子上拿起了畫板當作盾牌保護姬想花免遭碎片的傷害。
碎片落地的聲音停下來之前,接下來的攻防戰就已經開始了。
麵對飛躍進來的青年的飛踢,英太郎自己主動往後跳以減小其威力。
先是退到了牆角,之後就像皮球反彈一樣向前衝去。這種運動能力並不是玲音所熟知的英太郎能夠做到的。
銀發青年後跳躲閃,英太郎的反擊落在了空處,之後兩人正麵對視。
美術老師希崎喊出聲來。
[桂!你應該在待機的……!]
[……希崎。應該被交代過覺醒的人要盡可能的捕獲。你在猶豫些什麼?]
希崎露出了苦笑。
[說什麼猶豫啊,我可參加不了格鬥戰。]
[沒說讓你戰鬥。隻要你有這個意思的話……不,算了。男的那個交給我。鐵舟,女的那個就由你來製伏。]
[哦!]
衝進來的銀發的青年,貌似和鐵舟他們認識。
被稱呼為桂的他和英太郎開始一進一退的攻防戰。
互相以野獸一樣的動作拳打腳踢,站在圍觀者的角度上完全看不明白。由於這遠超常人的快速動作而手腳發軟,沒有辦法隨意介入,玲音姑且先移動到了庫雷雅的身旁。
腦海中響起了記錄者的聲音。
“……那個銀發的,擁有賢人的家犬伊歇尼的異能。是模仿獵犬的能力。對方的身體經過專業的鍛煉,隻不過由於想要留活口而手下留情。現在看起來是平局,接下來就要看弓箭手怎麼行動了——”
(不要在說風涼話了!弓箭手說的是姬想花嗎!?)
被說到的姬想花像是在拉弓一樣,左手向前伸直,右手開始拉拽。
擺好架勢以後,白銀的優美的弓和箭出現在了手中。
[鐵舟!別讓她射箭!]
從美術室桌子的陰影裏,傳來了亞裏亞的高呼。
鐵舟衝向姬想花的麵前,但箭矢卻先一步射了出去。
從姬想花手中射出的箭矢,以真實的箭矢不可能做到的方式驟然轉彎,奔向了銀發青年的側麵。
不過,這個箭矢被不知何時出現在鐵舟手上的黑色鞭子打了下來,掉在地上後變成光粒消失了。
記錄者的聲音在腦海中解釋道。
“帕南左隆係的異能者,從皮膚分泌出可以變的像鐵一樣硬的分泌物包圍全身。不僅能作為盾牌或是盔甲,還可以將其變成像鞭子或是劍一樣的形狀當作武器,雖然簡單但攻守兼備,是十分適合戰鬥的能力。稱其為Caravan一方的主要戰力也不為過。”
(……給我等一下。聽你這麼說,叫做Caravan的組織中,那種異能是普遍存在的嗎?)
“這是當然的。迷宮神群的影響,會在那片土地的居民的血統中積累。因此一個村落中的幾乎所有人都是異能者的例子也有很多。即使神後來不在了,他們的子子孫孫依然會繼承這份影響——雖然隨著世代交替這份影響會越來越微薄,但帕南左隆係的異能者在我那個時代就有好幾百人。他也是那些人的子孫中的一個吧。”
麵對難以置信的事實而感到眩暈,玲音將手搭在了庫雷雅纖細的肩膀上。
她因為緊張而身體僵硬。
她的動搖和玲音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對於玲音來說,眼前發生的事情都是“非常識的事件”,但庫雷雅對於Caravan的事情,和鐵舟的特殊能力的事情原來就知道。
也就是說和鈴音不同,對於現在的事態並不吃驚。僅僅隻是對於好友們開始了戰鬥,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而不知所措的樣子
[玲、玲音……該怎麼辦……我……]
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庫雷雅抬頭看向玲音。
玲音感到窒息。
妹妹也是庫雷雅也是,不敢讓她們哭出來。
[冷靜,庫雷雅。總會有辦法的。]
[可、可是都是因為我……都是我那天說要去點心華心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嗯?]
聽到了這樣的說法,玲音突然感到了疑惑。
事件的起始點的確是那家西點店。
當然不會認為都是庫雷雅的錯才造成了現在的事態。自己這些人當時在那個地方隻是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是運氣不好罷了。
可是,對於“那起事件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最根本的問題,依然沒有得到答案。
和記錄者在夢中初次相遇時——
她扮作庫雷雅的樣子,告訴了玲音幾件事情。
“什麼人打開了瑪麗安的寶盒。”
“名為黃金記憶的雕刻師裏格爾多利庫被封印在裏麵。”
“希望你能夠幫忙回收散落的石——”
由於回到了平穩的日常而放下心來的玲音,幾乎就把這些重要的內容歸為做夢。
(喂,記錄者。)
向腦海中的聲音說道。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引發了這起騷動……總而言之,你有“收拾這場騷動的立場”,而需要我的幫助是吧?我該怎麼做?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們恢複原狀?)
隻要能做到這一點,庫雷雅就不會哭泣了。
記錄者感到奇妙的回答道。
“就像剛才所說的,很抱歉現在什麼也做不到。首先先要入手寶盒,不知消失到什麼地方的裏格爾多利庫的搜索也是必要的。隻要取回了能力,我的——[記錄者]的能力將願望傳達給裏格爾多利庫,就能夠將石從他們那裏取出來了。”
關鍵的裏格爾多利庫現在在哪裏,她也不知道的樣子。
(這樣的話,就要過好幾天了……就沒有更簡單的能夠更早將石取出的方法嗎?總歸有的吧?)
對於玲音急切的問題,記錄者沒有立刻回答。
(請告訴我,記錄者。什麼話都不說是因為方法很危險嗎?)
“……的確,將石取出來的方法還有一個。不過,那就本末顛倒了——對於你來說這方法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雖然沒有什麼用,但還是姑且告訴你吧。
記錄者的聲音明顯充滿了陰鬱。
“……宿主如果死了,石就會被解放,然後寄宿在附近的別人身上。或者如果內有裏格爾多利庫的寶盒在旁邊的話,就會回到寶盒中……不管是哪種情況,作為你好友的他們都會死去,根本無法完成你的目的。”
玲音不禁手按額頭。
的確聽了也是沒用的辦法。
雖然這是很不近情理的事情,但並沒有責備僅僅隻是人工智能的記錄者的想法。對於玲音的提問能夠將事實告之,反而還應該感謝。
玲音堅定了自己的決意。
現在,需要的是尋找“裏格爾多利庫”的時間。當然寶盒那玩意也要確實入手。
而且到那個時候為止,要讓英太郎和姬想花都活著,不然會很困擾。
(記錄者,請告訴我。失蹤者的幾乎所有人……都是像英太郎和姬想花這樣的狀況嗎?也就是,想要和叫做Caravan的組織戰鬥那樣的……)
從記錄者那裏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關於這方麵由於相性問題每個人的差別很大。有像他們一樣作為普洛斯貝克特的信奉者,能夠很快舍棄現在的生活的人,也有著本來就沒有保存記憶的石。這一次的異變由於是首次發生所以還不能斷言,但是成為普洛斯貝克特那一方的……最多也就七成吧。”
(這麼高的概率!?)
沒有在意著急著的玲音,美術室中非人類的戰鬥依然在繼續。
姬想花連續射出的箭矢,都被鐵舟的鞭子一個接一個的擊落。
被稱為桂的青年和英太郎在伯仲之間的格鬥戰也沒有結束的預兆。
藏在玲音等人旁邊的亞裏亞,露骨的咂了下舌。
[鐵舟那家夥,果然沒有辦法攻擊姬想花嗎……如果正麵擊中的話手臂什麼的直接就會被打得粉碎,所以不能夠隨意的攻擊……姬想花也是,用箭矢牽製不讓他靠近,但如果不靠近的話那家夥又掌握不好下手的輕重……啊啊,真是的!]
發著這樣的牢騷,她也說不出[快攻擊姬想花]這樣的話。從這裏可以看出雖然隻是共度了高中生活中的一年但還是有著朋友的感情。
[不過,鐵桑真強啊……雖然知道他打架很厲害,不過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特技……]
朝著不禁發出感歎的玲音,亞裏亞瞟了一眼。
[被當做是特技啊……哎,比起畏懼要好很多了。你就沒有什麼技能嗎?是“占星術師”吧?]
[……真丟臉。派不上用場……]
“……呀,真的很抱歉。實際上占卜什麼的也很業餘。”
連記錄者也發出了不知說給誰聽的聲音。
邊為在這種情況下派不上用場而感到慚愧,玲音想起了另外一個應該在場的不像是擅長戰鬥的人。
[咦?希崎老師呢……]
[誒?不在了嗎?]
聽到了玲音的話,庫雷雅也終於注意到了。
希崎心彌的身影的確從視野裏消失了。
在混亂發生之後,美術室的門沒有打開過的跡象。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從走廊那裏逃走,但現實卻是這間房間裏沒有他的影子。
[逃走了嗎?]
姑且提出了這種可能性,玲音側過了頭。他看起來不像是會拋下學生隻顧自己逃跑的人。
藏在桌子陰影裏的亞裏亞聳了聳肩。
[算了……即使真的如此已沒有關係。本來就不擅長戰鬥,說不定會叫來救援的人。]
[可是啊,不管怎麼樣門如果開過總歸能知道的吧?根本沒有從這裏逃跑的路——]
玲音視野的一角,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嗯?]
英太郎和銀發青年正好在這時打到一個段落,正在互相窺視對方的破綻。
與他們相配合的,姬想花和鐵舟也一時間停下了動作。
在玲音視野一角行動的,並不是他們四人——
而是掛在美術室牆壁上的一幅畫。
手能拿起的大小的那幅畫,畫中的是建在大草原上的一幢西方風格的房子,充滿了牧歌風情。
在希崎心彌上任之前並沒有這幅畫,也就是說這是他帶過來的作品。
這幅畫的表麵,現在就好像水波一樣激烈的蕩漾。
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的玲音擦了擦眼睛。
然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異變正好在此時確實的發生了。
畫中風景的色彩扭曲著飛出了畫框。
有著變色龍舌頭一樣的勢頭,色彩纏上了英太郎和姬想花,然後將兩人的身體完全覆蓋。
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戰鬥上的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突襲。
就這樣兩人的身體在一瞬間就被拉進了畫中。
[呀!?]
目擊到這樣情景的庫雷雅發出高亢的悲鳴,緊緊抱住了玲音的手臂。
被透過單薄的夏裝仍能夠明顯感覺到其柔軟的胸部擠壓,玲音感到慌張的對象立馬就從那幅畫替換成了少女。
[等……!喂,太沒防備……!]
“在這種狀況下還注意這些!?這現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保持警戒!”
連記錄者都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之中,那幅畫的表麵再次蠕動,這一回是朝著玲音和庫雷雅筆直射出了色彩形成的舌頭。
急忙想要將庫雷雅推出去,但她緊緊抱住玲音不肯鬆開。
沒來得及甩開,兩人就被色彩形成的舌頭捕獲,馬上全身就被滑溜溜的觸感包圍。
與此同時腳下也使不上力,被一股力量抬了起來。
匆忙間玲音抱住了庫雷雅的頭。
[這、這是什麼啊!?心彌先生的畫!?]
被色彩形成的牆遮擋,亞裏亞的聲音就好像是從遠處傳來的一樣。
被拉進畫中的這段時間,玲音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保護庫雷雅這件事上。
這並不是出於騎士精神或是男人的矜持這樣高大上的理由。
月代玲音隻是單純害怕萬一的事態發生在她身上。
-----------------------------------------------------
嘭的一聲,玲音的後背陷進了什麼軟墊狀的東西中
由於反衝,庫雷雅的身體也在他的雙臂中劇烈的跳動。
兩人睜開眼時,正好互相麵對。
[……啊……]
睜開藍色眼睛的庫雷雅,輕輕吐了口氣後就沒有了動作。
姑且確認了她沒事而鬆了口氣,玲音放鬆了僵硬的臉部肌肉。
[庫雷雅,沒事吧?剛才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想要先坐起身來,但庫雷雅還趴在身上。
玲音突然回想起了,失蹤歸來後緊接著發生在保健室的事情。
那個時候庫雷雅的臉也是靠在了玲音的胸前,而現在靠的更近,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這裏看起來也是床上的樣子,但不是之前的保健室的。
圓潤的嘴唇,在眼前顫抖。
[……玲音……]
[嗯?怎麼了?什麼地方傷到了嗎?]
以為是手腳什麼地方扭到了而感到不安,但貌似沒有哪裏感到痛的樣子。臉頰微微泛紅,眼睛有點濕潤的感覺,但除此以外都和平時可愛的她沒什麼兩樣。
[……對不起。把你卷了進來……隻有玲音無論如何都不想添麻煩的,明明一直都是這麼打算的……]
堅持著這麼說完,少女就低下了頭。
來回撫摸著她有著金發的腦袋,玲音露出了苦笑。
[不用在意。這種時候在一起反而能夠安心……想到庫雷雅一個人麵對這種情況就令我感到害怕。]
對於這自然而然說出來的真心話,腦海的一角傳來了感歎聲。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這麼流利的說出這種情話,你啊……是故意這麼說的嗎?”
(不是情話。庫雷雅和香戀很像責任感很強,至少也要用話語幫忙減壓不然會很危險。這家夥,性格雖然開朗但從以前開始就容易鑽牛角尖……)
麵前的庫雷雅用炙熱的眼神,趨近凝視著玲音。
[……玲音……]
呼喚名字的聲音,比平時更加的嬌豔。
她用手輕輕捧起了玲音的臉頰。
“……看樣子起到了和你的意圖不一樣的效果,啊,算了。是時候注意一下周圍的情況了。”
[……嗯?]
玲音將視線從庫雷雅身上移開,看向了旁邊。
房間的一角,手握弓的姬想花被英太郎從背後倒剪雙臂抱住。
對上了她充滿殺意的視線,玲音表情僵硬。
[……呀,你們好……]
[……啊。剛才的氣氛不太好打擾……]
英太郎苦笑著回答,庫雷雅終於意識到了急忙起身。
[在、在的啊!?兩人都是,沒事兒就太好……]
[快點注意到啊!話說你們最開始就應該先注意一下四周!本來就不是能夠這麼有餘裕的事態吧!?]
姬想花不快的喊完,甩開了英太郎的束縛。
玲音也終於從床上起來了。
這裏是沒有見過的一座房子中。建造在田野上的歐式的木製房子,有著一套完整的古典的小桌子和椅子之類的家具。
玲音和庫雷雅在一張大型的雙人床上,姬想花和英太郎站在能夠瞭望草原的窗邊。
地板和牆壁使用的都貌似是真實的木材,但空間本身卻缺乏真實感。
馬上就意識到了這樣的理由。
這個地方非常不自然的沒有“氣息”。
連塵埃和灰塵都感覺不到,明明窗戶打開卻連微風都沒有。草原靜止的令人感到難受,飄在藍天上的白雲就像是刻在上麵的一樣一動不動。
從之前的情況看來——
[這裏,難道說……是在畫裏麵嗎?]
回答玲音的,是從背後傳來的模糊的聲音。
『更準確的說,這裏是以我的畫為出入口連接的異空間。那邊的鏡子請不要破壞。你們會出不來的。』
玲音慌忙回頭看向背後的牆壁,那裏有著和美術室的那幅畫大小差不多的鏡子像窗子一樣嵌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