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頭上已見冷汗，她分明聽到長街之上發出一聲聲驚呼，似在為她的處境絕望地哀歎。那老太婆嘿然的獰笑聲，更像是催命的音符。越女已經退到房屋邊沿，無處可退，她想以飛劍擊殺對手，卻毫無把握。
越女往另一幢房屋疾掠，人在空中，衣衫又給拐風撕開一片，雙足剛沾實瓦麵，無情的拐杖已經點到她的後心！
越女一個虎撲，再一個空翻，勉強躲開那奪命的拐杖。倏然回身時，隻見那老太婆顫巍巍地站著，雙目射出毒蛇般光芒，炯炯地逼視著她。
“越女？你就是那個狂妄不可一世的越女？”老太婆從牙縫裏蹦出這句話，每個字都似乎用牙齒挫了一遍。
“請問你是誰？我們難道有什麼深仇大恨？”
“嘿嘿，深仇大恨……太行三燕都是你殺的嗎？”
越女點點頭。
“他們都是我的丈夫，你說我們有沒有深仇大恨？”
越女驚呼一聲。一個女人，三個丈夫。這實在太離奇了。老太婆雙眼望天，緩緩說道：“四十年前，我劉春燕是個任性好強的女子，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有一天在一個酒館裏我遇到了三個青年……”
劉春燕，多麼美麗的名字！越女注視著老太婆，依稀可以見到當年那個美麗姑娘的影子。
劉春燕繼續道：“那天我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就同他們打了個賭。我輸了，就嫁給了他們三個。”
越女忍不住歎息。在世上，有多少個少女，往往因為輕信或者其他原因，輕率地把自己的終身交給陌生的男人，為一時的痛快卻帶來終生的痛苦。
可她又怎麼忍心責備當年那個青春少女劉春燕？她畢竟是個渴求愛的女人啊。愛情有時候就像是發瘋的蠻牛，古往今來有幾個少女能把握得住？
劉春燕歎道：“我教給他們武功，讓他們在江湖中揚名立萬。誰知這三個不爭氣的東西……”
越女無語聽著。對於太行三燕的傳聞，她知之甚詳。這三人一生劫財越貨，血案累累，江湖人莫不恨之入骨。
“他們做一次惡，我教訓一次。就這樣幾十年過去了。”劉春燕喃喃地說，目中噙滿了渾濁的老淚。
越女忽然明白，劉春燕以不到六十歲的年紀，卻顯得如此蒼老的原因。一個女人，把她全部的青春、心血和希望都寄托在她所愛的男人身上，而這個男人卻一次次地粉碎她的希望。這個打擊是多麼的沉重啊！他覺得劉春燕實在太可憐了。
劉春燕悲苦地道：“直到一個月前，他們讓我在他們的飛鷹會當個會主。答應我隻要他們掙夠了金子，就同我一起歸隱。我是多麼高興……”
越女憐憫地道：“這一生中，他們不知多少次對你許諾，又不知多少次對你失信……”
劉春燕厲聲道：“但這次他們決不會再失信了！我相信他們！”聲音漸低道：“我就答應他們，做一回會主，滿心希望今後會同他們廝守餘生，安安靜靜活幾年……”
唉，女人，為什麼這麼癡情，這麼固執，這麼輕信？越女正在悲哀地想著，隻聽劉春燕續道：“誰知兩天前，他們都死了。這個該死的殺人者就是你這個越女！”她淒厲地說著，倏地舉起金拐，向越女眉心砸下！
這個固執而偏激的女人，一生就愛認死理。這種性格毀了她的一生，她仍然至死不悟，愈老愈固執。
越女斜斜外掠，拐勢落空。劉春燕一個蒼鷹搏兔，躍起半空，從空而下，拐尖直砸越女頂心。越女飛滾，再飛滾。可她不論滾向何處，怎麼也擺脫不了漫天拐雨的擊殺，危急中再次用劍格擊，一聲巨響，震得她氣血翻湧，遠遠落向屋簷。
越女突然躍起，身在半空，想攻擊劉春燕的頂心弱點。劉春燕不斷變換著身勢，使越女無法把握那一瞬間的良機。越女知道，劉春燕既然是太行三燕的師傅，其靈力一定比她更高，所以也不敢以靈力對付劉春燕。
越女一次次向下擊殺，一次次被劉春燕拐勢震上空中，這個拐杖已經形成綿密的網絡，越女被網絡彈起，落下，再彈起，再落下。她的手臂愈來愈發麻，氣力愈來愈衰弱，就像一隻在羅網中掙紮的麻雀，死亡，也許隻是遲早間的事。
她出道以來經過的戰陣不少，還從來沒有嚐過失敗的滋味，她無數次麵對絕境，隻有現在才真正知道什麼叫絕望。短短的一霎，她想起死去的父母，想起文種他們……她是何等的不甘心啊。
越女鼓起餘力，不顧凶殺的拐網，挺劍再次撲向劉春燕頂心，欲做殊死一搏。劉春燕低頭讓開要害，回拐又向越女攻來。但是越女終於站在瓦麵上，麵對麵地同劉春燕對攻。但她這次已經注定處於挨打的境地，十招中甚至無法還擊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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