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仁多氏騎兵部隊的去向,這恐怕隻有仁多寧蒗本人最為清楚了。至少如今他手下五千騎兵打著的旗號,正是大夏禁軍左廂神勇禦馬營的旗號。
要說這個禦馬營,本也是支十戰九勝的精銳。不過禦馬營的指揮使卻是當年仁多保忠風流過後遺下的私生子,平日裏頗招仁多寧蒗的嫉恨。如今仁多寧蒗做了家主的位子,第一件事就是剝了那私生子的官職,連同著他那五千忠心的手下一同發配到弓軍大隊裏去了。
如今這支禦馬營裏的軍官,全都是仁多寧蒗最為要好的一群浪蕩兒,而軍隊的士兵,則是步軍、弓軍、家仆裏剛剛補充上來的新手。
正在梁觀潮思索著是要派出奴隸軍伏兵去絞殺這支菜鳥騎兵,還是出動鐵鷂子將其一舉拿下時,城下的騎兵居然又做出了更令人費解的舉動——菜鳥騎兵們一陣喝呼,竟然驅趕著戰馬向梁家堡堅固的城池奔來。
梁觀潮一陣詫異,他實在是難以想象對手想要如何縱馬攻破一道三丈六尺高的城牆。不過當他看到那夥菜鳥騎兵笨拙的搭弓上箭時,他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對手竟然是想要玩騎射!這……莫不是演義小說看多了?
還真讓梁觀潮給猜對了,仁多寧蒗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他最信任的一位軍師的獻計;仁多寧蒗之所以最信任這位軍師,是因為這位軍師可以滔滔不絕的講上三天三夜兵法故事;軍師之所以有這麼多故事,是因為他早年就是個勾欄裏說書的;而軍師最喜歡講的一段書,乃是白馬從騎射大破黑風寨。
隻是他不曉得,白馬從當年是用火箭射破的木寨,而如今他們所麵臨的,是用木箭騎射青石堆砌的城牆。
曾經的家仆、步軍們並不怎麼會使用弓箭,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不曉得軍隊中的弓在使用前要重新絞一遍弦。他們在努力保持住身體重心的時候,用沒有絞緊弦的弓匆忙射出一箭,結果可想而知,這種箭矢根本射不到城牆上麵去。
曾經的弓軍們倒是對弓箭很熟稔,但是手中短小的騎射專用複合弓讓他們很不適應。這種複合弓應當是用拇指勾弦發射的,但是用慣了長弓的士兵們隻會用食指與中指拉弦,這樣做的結果是:箭矢發射的又飄又慢,根本不可能對城頭上的敵人形成壓製。
城頭上的梁觀潮笑了,開心的笑了。三千名奴隸軍在城頭上張開了三層盾牌,盾牌的縫隙中,探出了由三千名甲士控弦的弓矢。梁觀潮挽起了衣袖,親自敲響了戰鼓。
五息一槌,槌落箭發。這是梁家軍通過艱苦鍛煉而習成的弓矢戰法。梁觀潮的鼓槌落得很勻稱,甲士們的弓矢射得很堅決。
漫天箭矢向菜鳥騎兵們襲來,而騎兵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城頭上鼓槌落了三次,甲士們射出九千發箭矢,不會蹬裏藏身,甚至不懂得下馬尋找掩護的騎兵們就是一個個碩大的箭靶,隻十五息的時間,騎兵們折損了接近一半。
鳴金聲急促的響了起來,這是仁多寧蒗親自發出的撤退訊號。他本來隻是想讓手下的騎兵在敵人麵前耀武揚威一番,可他沒想到對手竟然是如此的血腥,二話不說直接射下了潑天的箭雨。如果隻是死了幾十個士兵的話,仁多寧蒗或許感不到心痛,可如今的情況是:自告奮勇帶兵出戰的說書軍師都被射死在了城下!
仁多寧蒗心痛的幾乎要流淚了!他想要趕緊收回騎兵,盡可能的挽回一些損失,在他的心中,撤兵應該是一件與彎腰撿錢差不多難度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一幕令他失望了,深深的失望了。騎兵們坐下的戰馬早已透支了體力,在尖銳鋒利的箭矢帶來的恐懼感的刺激下,戰馬用盡所有的體力懸起前蹄來表示它們的受驚,而後,戰馬們抽搐著腿部肌肉,吐著白沫歪倒在地。有太多的騎兵由於害怕墜馬的緣故將自己牢牢捆在了馬鞍上,所以當戰馬歪倒時,騎兵們根本來不及躲閃,隻好驚叫著被摔成一具屍體。
就在這個時候,仁多寧蒗聽到了一陣沉重的馬蹄聲。蹄聲的厚重程度遠遠超出了尋常馬匹四蹄踏地時發出的聲響。仁多寧蒗茫然四顧,突然就看到了一道陰森森的黑線,一道由鋼鐵、駿馬、莽漢組成的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