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掃了一眼陳石和張貴喜,見二人長相都挺端正,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眼這小廝:“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名叫哈少良。”
“姓哈?”顧昀一挑眉。回過神的哈管事忙躬身道:“是小的家裏大哥的兒子。”
“原來是哈管事的侄兒。”顧昀點了點頭,“那就再加上他,收拾了行李,住到我那院子裏去吧!”
說罷轉身走了,隻留下目瞪口呆的哈管事和激動得滿麵通紅的哈少良。
“叔,叔,您聽著了吧,世子爺挑了我!挑了我!”哈少良在哈管事麵前又躥又蹦,樂得幾乎要將房頂給掀了。
當慶平侯世子的親隨呢,比在外書房給大少爺當小廝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不得把他砸暈過去。
哈管事心裏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侄子能得顧昀青眼,眼瞅著有了好前程。憂的是顧昀明明有侯世子的身份,有安陽長公主幫他掌眼,什麼侍從挑不著,他為什麼要來將軍府挑人?還挑的是並不知根知底,完完全全的新人?
哈管事心裏突突亂跳,心裏總有種不祥的預兆。
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糾結目光中,明殊抱著鋪蓋卷兒,和陳石,張貴喜還有那個總是嘻皮笑臉的哈少良一道進了內宅,顧世子暫居的微山閣報到。
隻是在微山閣住了兩天,他們還沒見到世子爺一麵兒。
顧昀從京裏隻帶了兩個親隨出來,一個叫玄武,一個叫白虎。四人被扔給總是一臉嚴肅的白虎,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紮馬步練拳,旁的事並不叫他們做。
明殊自小習武,這些基本功於她而言並不算什麼。陳石和貴喜打小便要幫家裏做活,也是吃苦吃慣了的,能有機會習武,還是跟著世子親衛學高興還來不及,更不會叫苦。隻有從小嬌生慣養的哈少良,長這麼大哪受過這種罪啊,才半天練下來,就鼻涕眼淚流了一桶,心裏大呼上當。
當然,被世子挑到身邊也有個好處,那就是終於不用睡大通鋪,聞著臭腳丫子味,聽著呼嚕聲入睡。兩人一間屋,一人一張床,住宿條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累了一天,到點兒自然倒頭就睡,明殊聽著同屋的陳石呼吸聲平緩,已經睡得沉了,才從枕頭底下抽出幹淨的布巾和換洗的衣裳,悄沒聲地溜了出來。
在柴房裏洗過澡,換了衣裳,明殊剛從院牆跳出來,就看見院外樹底下一人抱胸而立。
玄青色繡暗紋的箭袍,烏發束在冠中,身材挺拔,五官隱在樹影下看不清楚,隻能瞧見一雙黑沉沉的眸子閃動光芒。
明殊心底一沉。
她自以為自己夠小心了,沒想到竟會被人堵在柴房。此時她剛換了衣裳,腰帶未係,外袍還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女子形態還看不出來,但是縮骨功未施,手長腳長,身形與平日裏差了太多。
若是別人,當是認不出她是誰。
但眼前這位……
為什麼隻挑剛進府的人當他的親隨而非旁人?隻怕他早就盯上他們這群人了,她還傻乎乎地展現實力,硬要湊到他身邊去。
明殊雙眼眯了眯,立刻單膝跪了下去:“小人見過世子。”
顧昀看著她,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將軍府還真是臥虎藏龍,這世上會縮骨功的人不會超過一掌之數,小小年紀能練成這門功夫倒也難得。”
明殊咽了口唾沫,隻垂著頭,並未接話。
“不怕我叫人來?”
“世子若想揭穿,剛剛就應叫人了,不會夜半三更一路跟著小的過來,還在外頭等了這麼久。”
顧昀輕輕哼了一聲,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我不過是確認一下那夜我見著的是不是你。至於你為何混到將軍府裏,我卻是沒什麼興趣。”顧昀看著麵前還帶著水汽的發頂,伸手摸了摸下巴,“既然你想跟著我,想來目標也不是將軍府。我後日便要啟程回京,你若想跟我走,還有兩日時間考慮。不過若跟著我,到京城前就別再扮成小孩子模樣了,我是要進軍營的,帳下不能帶著稚童,這像什麼樣子!”
明殊心下暗驚,對顧昀的反應著實摸不透。
這種時候,不應該追問她的出身來曆以及混入將軍府的目的嗎?怎麼這位世子半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您,還願意讓小的做您的親隨?”驚詫之下,她抬起頭,月輪東移,樹影婆娑間露出了顧昀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