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疏在京城,子泠怎麼舍得回溯州。”子泠依舊是不改那副說話腔調,和錦疏說話時更是直接得肉麻。
錦疏有些尷尬地用手扶了扶額,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隻好苦笑道:“承睫少爺,你還是回趙世家罷。身為趙家世子,總是待在京城也不好。何況你的身體也需好好休養,待在京城也對身體不好。”
“錦疏就隻能搬出這麼點理由來讓子泠走?沒進步啊。”子泠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國試第一名也不是很有才嘛。”
錦疏頗有些無所謂地瞥了他一眼,意思很明了。隨你怎麼說,我自可以無視你的存在。
於是錦疏便也不管他站在門口,自顧自地往府裏去了。
子泠淺歎一聲,說道:“跟我去溯州吧。”
錦疏突然止住步子,有些淺笑著轉過身來,慢條斯理地說道:“鄙人可沒你承睫少爺那麼閑。去溯州?你賒點時間給我。”
她這一言卻著實觸到了子泠的痛處。這痛處有關自己,亦有關錦疏。時間對於這兩個人來講都是極寶貴的,既然手頭剩餘的時日無多,那自然是不能荒廢過去的。錦疏此時竟可以笑著來問他這個問題,她是否也是笑著去麵對不久就會到來的死亡?
子泠嘴角滑落一絲單薄的笑,有些失落地說道:“我明日便回溯州。”
錦疏也意識到這話傷到了他,神色稍黯了黯,走過去兩步,略抬頭注視著子泠沉靜如水的眸子,淡淡道:“路途中諸事小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她於子泠,許是有更多的同病相憐之意。太多的時候她能在子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雖然模糊難以明晰,可卻是真實的存在。
子泠卻突然俯下身吻住麵前的女子。錦疏對此頗感無措,連忙想要往後退幾步,子泠卻擁她入懷,依舊是用那沉靜的聲音說道:“記住,你是南宮平陵,你也是趙子泠的妻。”
錦疏拿開他的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真的,趙子泠,如果這十多年間沒有這麼多變故的話,那我現在早已是你的妻,又哪裏來這麼多惱人心的事。
那溫柔卻冰冷的觸感、唇齒之間淡淡的藥味似乎還殘留在這一刻,錦疏卻轉身上了台階,那異常清瘦的背影讓人感覺一陣心疼。知道麼,趙子泠,她已不隻是平陵。她還是錦疏,殷錦疏。你如何能想象她這些年如何度過,正如她無法得知你這受盡病痛折磨的二十年是如何走過。
子泠一直等殷府的門關上,才緩緩離去。一葉葦舟漂泊過萬水千山,在淒風苦雨過後的慘淡日光裏款款立命。要你書寫的那前世一卷經文,正如我為你誦讀的此去經年,邈遠得漫無蹤跡。你嘴角勾摹出的淒楚笑意,慘白得如同這淡漠的天光。而我,終於要在暴雨來襲之前,輕落眼睫,露一絲不經意的笑。
-----------------------------------------------
錦疏尋了張椅子在後院的水榭裏坐下,已是下午,太陽已逐漸西沉,涵煙怕她著了涼,特意拿了薄毯過來給她,錦疏用毯子裹住單薄的雙肩,手裏拿了本書在看,卻時常神思無法集中。其實也說不上自己在想什麼,隻思緒莫名地便散了,望見那一池水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著粼粼的光,有些微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