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趙世子,我倒是想起前段日子的一些事來。想來,竟明晰如昨。”錦疏淡淡道,卻也著實說出了真心話,的確,與子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還是很輕鬆的。偶爾的無奈和苦笑,也為本淡漠無奇的生活增色不少。
“是麼。”清澤靜靜應道,波瀾不驚地落下了棋子。
“前些日子還與我說起聲樂之道來。道之出言,淡兮其無味。他追求的所謂‘大音希聲’境界亦著實令人難以理解。”錦疏淺淺苦笑道。
“希者,至靜之極,通乎杳渺,出有入無,而遊神於羲皇之上者也。果然是好境界。可世人入出有無,豈能都看得開。他的琴音,未必有人能懂。”說此言的時候清澤不由得自諷一番,自己能明白此境界的高深,卻注定是達不到此境界。若能全部放下,那早放下了,何必等到今日。因為有太多東西都隻能心存念想,並不能實現。現實中的太多因素使人感到倦意和無可奈何。
卻在這一聲感歎之中,錦疏淡淡道:“承讓了。”
“終究還是你贏了。”清澤嘴角略浮起一絲淺笑來,“後發製人贏了之後還說承讓。”
“古來訓導如此,哪裏敢造次半分。”錦疏言辭亦淡淡的,她驀然發覺清澤近來許是心情還不錯,竟有閑心和她坐下來論道說事。清冽又稍顯燥熱的日光從高處的窗格子裏透進來,已落至錦疏的腳尖,錦疏看那緩慢移動的光線,突然笑了:“真是好天氣。”
清澤也注意到錦疏近來時常有的淺淺笑意,雖然很淡,卻也是難得了。或許一些事情,真能讓人改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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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清早蕭紫音便過來了。錦疏請她往書房去,卻被她拒絕了。
“去後院走走罷,這麼好的天悶在書房裏著實是糟蹋了天公的美意。”錦疏對她此言一愣,倒也想,既然你自己想去後院,那去轉轉也無妨。何況後院也沒什麼可刺探的,花草蓊鬱之中哪裏可以找到些什麼。這後院倒算得上是最清淨安全之地。便也就隨了她。
在水榭中的涼亭中坐下,蕭紫音看著那池中緩慢浮沉的魚,有些淡淡地說道:“薛稹死了。”
那言語波瀾不驚的氣勢讓錦疏猛然一震!怎可能?薛稹昨日還在樞密院出現過。今日清早便死了?怎無人來告知?再者說了,若薛稹死了,那牽扯出來的利益波折哪裏數得清,怎麼可能是如此平靜的局麵?
“覺得訝異不奇怪。我早就為他找好替身,移花接木之後朝廷裏的那個不過是個傀儡。”蕭紫音淡漠的眼色依舊看著池中,語氣仍然波瀾不驚,然後極為淡然地從袖子裏摸出半個兵符來,擱在石桌上,移至錦疏麵前,“而你們最擔心的兵權問題,重新還給你們便是。”那一半兵符隻要和地方上的另一半兵符合起來,便可動用地方軍隊。因此清澤最為擔心的便是薛稹與地方上勾結叛亂,除掉他也是以絕後患,可一直又怕他一死,那些同黨幕僚會乘機做出什麼不利於朝廷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