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輪回道 清月為堂(2 / 3)

的確,畢竟已是一國之君,哪能還當他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在世人眼裏這老實小子已經是個呼風喚雨,雄踞北方坐擁重兵的霸主,連朝廷都不得不小心應付,而自己此次來還是代表朝廷興師動眾的議和修好。這麼想一下白玉堂倒是冷靜了些,眉頭一皺垂眼就看見遍地杯盤殘碎,誒,擱在自家皇帝身上哪塊都夠治爺一個以下犯上的不敬大罪吧?

見這老鼠居然沒還嘴,耶律元洪挑眉側目,還是記憶中掛念的那副精致白皙的相貌,高傲不羈,不染塵俗。這世上怕是再沒人敢與我如此打鬧了,他會心一笑,除了你。

也隻有你。

終於,白玉堂哼了一聲,把臉一扭,身子一側,貌似慪氣,不再理他。耶律元洪見其臉色緋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總歸心下好笑,重溫舊喜。

“你放心,展昭一切都好。朕傳了書,他知道你來,應該不日就到。”

“可你為何就是不告訴爺他住哪?”

“朕若是告訴了你,你還不現在腳底抹油就溜了去?玉堂,你可是大宋泛使的護衛,莫不是忘了上次擅離職守你家皇帝是如何罰你的?”

他語帶調侃,笑意可能是被誤讀成了冒犯,頃刻就讓白玉堂心生怨氣。“哼!隻要貓兒能平安無事,罰俸坐牢爺都認了!”

“你願意朕可不準。”遼國君主冷哼一聲臉色不悅,“朕不許任何人再傷你,也包括那大宋皇帝!”

白玉堂一愣,回頭,發現耶律元洪的眼中還是印象裏的那汪淡色,隻不過多了些看不太懂的影子,真真透著霸氣。

他這是發夢說胡話?不可能,定是爺熱糊塗了。他明明什麼也沒說過。

這個男人已是契丹皇帝,從登基那天起,眼中就隻能有遼國的社稷江山。世人在他麵前隻有敵我忠奸,用與不用,殺或不殺。就算是再溫良仁儒的性子,一旦背甲成龍,也注定步上他爹的後塵。

情意,終歸是帝業的拖累。他是個聰明人,前車之鑒,不會看不明白。

是夜,遼王大宴,整座禁城燈火通明,笙簫不絕,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沈國卿本是文官,哪見識過草原民族的粗狂,早早就被灌醉。但遼王似不盡興,醉意濃濃遲遲不放他歸去。使團隨行眾人麵麵相覷卻又不敢得罪,不知所措的結果是推舉隨行中酒量最好的白玉堂留下奉陪,才架著他們大人脫身回去。

這小子有意的!白玉堂望著高高在上的耶律元洪恨的牙根癢癢,皮笑肉不笑的應付著飲酒,心裏卻左思右想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果然,沒過多久這家夥就原形畢露,借口酒醉散了席,而白玉堂離開大殿才過一道宮門就被人攔下。他當然戒備森嚴,無奈眾目睽睽礙於官幹,又無寸長在手,還是不得莽撞行事。好在禁軍將他領回內城就止了步,換做內侍引路,似乎沒那麼多凶險。

結果還是回到了白日裏來過的那座宮殿,隻不過內侍引他到殿外就無聲退去。宮門一合,萬籟俱寂。

爺沒記錯,這裏好像是初次遇上那暴君的地方,白玉堂環顧,看見那對一人高的銅爐心下自語。隻不過現在該是他的寢宮了吧?深更半夜把爺帶到這兒來幹嘛?他心裏警惕卻莫名慌亂,眉頭緊鎖不知會發生什麼。

突然,內室‘咣當’一聲碎響,嚇了這膽比天大的老鼠一激靈!

難道是有人不軌?!他頭腦一怔,心頭一沉,幾步躥了進去!

“耶律——”

話未全語,人就愣住。內室裏安詳寧靜,檀香冉冉,催人欲睡,那個久候的人已不勝酒力,俯於案上,守著幾碟小菜,一壇陳酒。女兒紅。

時間似乎倒流回太子府裏,那間廂房,那張方桌。

那個故人。

窗外月色清麗,透過精致格棱,蜿蜒於案,和風鳶逝,唯有蟲吟,撩撥人心。白玉堂微微蹙眉凝視,心頭千味,獨勝寂寥。須臾,他無聲近前,於旁靜靜端詳這契丹皇帝的一張睡臉。

炎炎夏日裹在這麼一身厚重的龍袍裏,臉龐上附著的微卷發絲已被汗水浸濕,臉色也因酒精而緋紅。掃過案上,原來竟是刻意一番的黃酒醉雞等江南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