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位?你?誰知這次展昭更是一怔,那對再現華彩的明眸裏清清楚楚的閃現著‘你還要耍我到何時’的懷疑。
這樣絕對算是明目張膽的冒犯招的昔日帝君半晌才抬頭,裝模作樣責備一句:“你這死貓是不是從來就沒信過我的話?”
誰知展昭毫不遲疑的點頭,耶律彥和見狀不禁啞笑,連連搖頭。
陽光從門窗縫隙洋洋灑灑投射進屋,夾雜著偶起的清脆鳥鳴。見展昭張望,他便起身開了窗,室內空氣頓時清新起來。原來已是初春,窗外的迎春抽芽吐蕊,嫩黃的沁人。自己這一覺居然真的就是數月。
應該是在契丹第六個春天了吧?命運這東西實在是無常的很,把人命像孤舟一樣推上風口浪尖,下一刻卻不知會飄落何方,更別提掌控旦夕禍福。展昭心中如是默念,酸楚油生,眼下可能是時來運轉的大難不死,但隨時可能化作另一場疾風驟雨,轉眼要命。
——等等!玉堂呢?!
一睡數月難免腦子昏昏沉沉,可眼下周遭太安靜,靜的令展昭心中不詳。那張不羈笑臉從眼前閃過的瞬間,他才好一通責備自己何以現在才想起問這老鼠的侶洌?
見他問起,耶律彥和看著窗外頭也沒回:“走了,元洪即位後就把他押回大宋了。”
走了?!以前不管是在開封府還是在險空島,哪怕再小的傷,隻要聽說,這老鼠都會第一時間趕來,圍著自己上躥下跳。他肯甘心回中原?展昭想到這兒心尖又痛一下,更是頃刻間升騰一股不詳預感,眉頭頓時就擰成了麻花!
難道那日在金殿上他以為我死了?
展昭你還真沒記性!這個男人就算和顏悅色依舊是那個殺人無數的契丹王,是滿手鮮血不通人情的暴君!
“你瞞了他?”他橫眉冷目怒氣騰騰而起,卻忽略了自己傷了心肺動不得肝火,頓時就胸痛欲裂,一身冷汗。但他把牙一咬:“耶律彥和,你利用展某掃平異己還不滿意,現在江山已定卻還不肯放我回中原嗎?!”
這次耶律彥和沒有近前,隻是默然的看他一眼,眉頭微蹙哼道:“我還以為你會感激我放他回去。”
展昭火氣大漲,頓時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從胸前擴散全身,猝不及防疼的他措手不及,捫心之際,喉間沒忍住的一絲悶聲硬生生被緊咬的唇給擋了回去!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眼前的男人見狀好像有些後悔,不管如何他現在還受不得刺激。於是他也不辯解,輕歎一聲就知趣的朝屋外走去,臨出門還禁不住扭頭囑咐道:“你不要想太多,等再好些我自會告訴你,但是現在萬不能勞心動氣…”
“出去——!!”
自那日離去,展昭就再未見過耶律彥和,但從馮老禦醫他們每日前呼後擁的小心伺候就知道這男人其實寸步不離,隻是不想再露麵。起初隻要一想起他在四周就煩的展昭莫名其妙,後來慢慢又覺得有些沒著沒落,試探的問起眾人卻支支吾吾推三阻四。
他到底是個暴君。反正是禍躲不過,展昭心想,也就幹脆安心靜養,懶得多動腦子。
可等到雁群掠日,春暖花開的時候,展昭傷已大愈,武功也恢複九成,但卻還未見其現身,更怪的是也並未見加派一兵一卒的看守。這多疑的貓一顆心終於反常浮躁起來,不是說要如實相告嗎?人呢?
“你誤會父皇了呀!”
終於,透露口風的是多月來首次得空探他的耶律元洪,隻不過與展昭記憶裏的太子形象大不相同,一身華麗龍袍,金冠綬帶意氣風發,周身盡透王者威嚴,初見著實令人意外。
花園樹下,臨淵而坐,春風和煦微涼。沒了旁人,這個契丹男人還是展昭認識的那個溫和皇子,幾句寒暄,數杯濁酒,終於將困擾了展昭月餘的迷霧撥開。
原來他並沒有禪位,而是名正言順的‘死’在了木葉山…
“堯音對我懷恨但對父皇並無反心,我已有愧於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得寸進尺。但正因為保全了他的封號,玉堂一個宋人當眾取了皇子性命卻是朝裏朝外落盡口實。”
“好在父皇並無意要他償命,反倒是借口大赦天下讓我把他押回中原。我不放心你那大宋皇帝,暗中派人盯了很久,結果玉堂隻是因為擅離職守被關了幾日天牢,最後由開封府尹作保,罰奉三年就給放了出來。”
耶律元洪邊說邊將麵前空盞斟滿,與那老鼠待得久了,他也漸漸喜歡上這種口感獨特的南國女兒紅,今日特意帶來新進的貢酒與這禦貓同飲。隻不過展昭此時隻是捏著杯子走神兒,被自己傷重昏迷後發生的天翻地覆驚愕的久久無語。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