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前人馬蹄印記一路疾馳進入密林,身後嘶喊震天的追兵尾隨不絕。西夏人連孩子都是馭馬高手,生長於中原的展昭與白玉堂人生地不熟,自然知道當避重就輕!眼看著兩人與追兵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展昭在最後一次回眸的瞬間看見了白玉堂被火把餘暉映照的有些詭桀的笑臉!
這老鼠!展昭忍不住蹙眉,難道他還盼著不成?
“玉堂,事成之後不可戀戰!我在濁水溪邊與你會合!”
“哼!爺不多殺,再砍上百八十個就鳴金收兵!”
展昭一聽心裏又是一緊,本還想再囑咐他慎行,誰知這老鼠卻猛一勒馬,調頭疾馳離了自己,朝山林的另一側飛奔而去!唉,展昭邊跑邊歎氣!他當然知道接下來的奇門遁甲是白玉堂的精心之作,但隻要一想到此計一出要折殺無數生靈,其手段殘忍,即便是對敵人也多少令他心生不忍。
魈樊領兵追來,見前人突然分道揚鑣,心中一沉卻也不敢怠慢,立刻遣人分頭追擊。原本以為隻是惑敵分神之計,但先頭人馬才行半裏就傳出慘叫,突遇的襲擊出其不意,大軍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原來展昭早就料到西夏兵精將猛,即使軍營得手也必難脫身,故在回程途中早早的讓斡特剌將軍作了安排。
挖下丈餘陷阱掩上木料塵石,加之山地覆雪本就無從判斷地麵虛實真假,一個人輕衣單騎尚可勉強通過,西夏兵士重甲千軍,豈能不踏破?自是頃刻馬蹄沉落,人仰馬翻,加之速度極快,後來者居上,層層疊疊,前赴後繼,很快陷落成片,折損近半!
然而僥幸躲過的人還是沒忘忠於職守的誓死圍剿,即使少了一半追兵,二人身後還是聚了一兩百人。展昭又駕馳百步,轉眼望時,山林另一側已是火光四起,料想白玉堂已經動手,也就把牙一咬,金鐙緊縮加緊飛奔。
待行至林中寬闊處,他一眼就看見了斡特剌將軍留在鬆柏樹幹上的印記,立刻揮劍砍去!劍刃掠過枝丫,精準切斷被完美藏匿的繩索,瞬間釋放積蓄多日的力量,將一隻隻埋伏在積雪下裝滿了油與火yao的水缸彈向空中!
領頭的西夏騎兵見這數十個迎麵飛來的巨大黑影一時發怔,本能的勒馬,卻還來不及完全停穩便又一次踩穿了坡下另一處陷阱,驚呼著墜落,羈絆牽連他人的同時,被呼嘯而來的暗器砸中,頓時血肉模糊,
能如此痛快的死去大概也算福氣!展昭如是想,眉頭一皺,手臂一揮,從袖中射出數道白光!這種他一直慣用擅長的袖箭本是私下打造防身之用,沒想到如今還是變成了開啟殺人機關的暗器!
袖箭快如飛蝗,每一支都拖著一道並不明顯的火光,直直射穿那最後幾隻即將墜地的缸,山澗中頓時就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巨響!
西夏兵身上腳下被油澆透,遇火即燃,加之陷阱中充填的本就是鬆木火yao,更助火勢,冷山雪原頃刻間化作一片火海!
帶著火苗的人急急的調轉馬頭想要逃離身邊的噬人地獄,然而無論前後左右走不了幾步便觸發連環陷阱,人仰馬翻的同時也點燃了溝壑裏的火yao,隨即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爆裂之聲!而沒有立即被炸飛的,則更是淒慘!黏稠滑膩的坡道增加馬匹起身攀爬的難度,也令企圖逃離溝壑陷阱的浴火之人徒增妄想,一時間,人獸競相踐踏,火海奪路,呼救慘叫不絕於耳!
展昭丟了火把勒馬回視,目光深邃哀戚,眉頭緊鎖旁觀這些等同於被自己親手扼殺的生命苦苦掙紮。紅蓮火焰本就無情,吞噬一切可及之物,金黃之中無數人形瘋狂,痛苦,奔跑,倒地,卻無法改變毀滅一途!焦糊的皮肉味被風卷攜,一瞬間宛如置身阿鼻地獄,令人毛骨悚然!
長久以來為了頭頂的一片青天隻殺奸佞惡人,為了大宋社稷江山隻殺來犯敵人,所以殺人對於展昭而言一直也不算是個負擔。沙場征戰本來就是為了奪人性命,身為敵人本來就是罪孽,不幸碰麵本來就該不共戴天,所以試煉人性的戰爭本身就不該有什麼顧忌。
然而此時展昭長歎一聲,深深感悟人命的脆弱無助。以往無論是在沙場還是在江湖,隻要可能,他從來都是選用最簡短直白的方式取人性命,能夠一劍斃命的,絕對不會拖拉刺上兩回!而在箭矢蔽日的交鋒中血刃無數,卻從沒有過如今日這般由衷感到罪孽深重。為了能夠阻擋住這些西夏人的追擊,從一開始他就接受了白玉堂提議的這種斬草除根,殘酷至極,令人毫無還手之力的絕人陷阱。
也許自己本性也是殘忍的。和那男人一樣。
而如此心狠手辣恐怕早晚要遭報應。下場大概也會和那男人一樣。
展昭如是想,然後闔眼深吸口氣,努力按壓心中湧起的波瀾,韁繩一扯,拋下身後無數的冤魂怨鬼,轉身繼續向東勝州的方向追攆公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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