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山雨欲來(2 / 3)

不過經太子一解釋,展昭和玉堂也恍然大悟,當初塞外遇襲後,太子為何舍了近在咫尺的西京布防署都府不去,而是北上直奔這咽喉要塞山城,八成就是料到耶律堯音要蒙蔽說服如此耿直忠良之士難度頗高,即便身處劣勢,憑借北院大王對他的多年照應,太子恐怕還是多少有些把握的。

“將軍循城辛苦。”展昭上手揖禮,態度謙恭。

“言重了!”老將軍搖搖頭苦笑,一身戰甲有些蒙塵。

自從十數日前西夏七萬大軍突襲,他就寐不卸甲,劍不離身,一路從黃河岸邊頑抗至此,沿路護送遼國百姓,收拾河清金肅的各部殘兵。原以為烽煙一起上京的禦敵兵馬不日即到,誰想到因為遼國的蕭牆之亂至今沒有寸長援軍。老將軍閱曆豐沛,朝野的不常早就估摸出幾分,雖然不甘節節敗退暫失疆土,卻也憑著精準的判斷力避過了數度西夏人的圍剿,算是保全了當下死守城池背水一戰的兵力。

此時老將軍麵帶歉疚的朝展昭還禮問道:“您與太子爺的那位朋友,傷勢是否…”

“勞將軍掛念,他已無大礙。”展昭見他問及白玉堂,料定他還因為入城時聽信讒言將三人當做反賊圍剿的事耿耿於懷,連忙寬慰道,“一時的誤會,老將軍萬勿勞心傷神!而今晚出城之事關係公主安危帝王敕令,還望將軍鼎力相助!”

斡特剌將軍聽了點頭稱是道:“駙馬爺放心,該準備的老夫都已經秘密遣人備好,路上也埋了火yao,隻要您一聲令下,保證萬無一失!隻是——恕老夫直言,您和您那位朋友真的要獨闖千軍?”

展昭坦然一笑:“如今事態急迫,我方兵將戰備均遠遜於西夏,能守住這城池都屬不易。為了救出公主,除了奇襲虎穴,展某實在是一籌莫展,再無良策!”

“老夫並非懷疑駙馬爺的身手,可是如此冒險,深入敵營又能有幾分把握全身而退?”

“九分!”

“九分?有如此大的勝算?”他欲言又止,閱人無數的眼睛再次打量這個一席輕裝一柄寶劍便要驚天動地的年輕宋人。

“…展某是說,即使不成功,也有九分把握不傷及公主性命——”

誰知他話鋒一轉,著實令老將軍倒吸一口涼氣!可是見到展昭麵色凝重,抬眼對視,漆黑的眸子裏還是自己初見時就暗讚的那股磊落決絕。

“這…這也好,也好。”老將軍沉重的心領神會。聽說這位天璽公主貌美如花,那逆臣將其囚在自己的大帳裏日夜看守應該是垂涎已久,不會輕取她性命。而這個原本應該成為公主夫婿的人,明知此次凶多吉少,卻依然肯冒天大的危險舍命走這一趟,也許是為了那份割舍不了的情意與不舍,也許僅僅是為了確認那黨項畜生無意虐待她。

不管是公主還是布衣女子,生於亂世,男人的雄心偉誌功敗與否,何必非要牽連傷害這些無辜的女人?

斡特剌無奈的遙望山脊之外隨時將至的戰事,一想到大遼萬裏河山如今卻內憂外患搖搖欲墜,滿腔心潮難耐最終隻化成仰天長歎,寂留蒼空。

展昭經曆過兵敗的不甘決絕,算是極為了解這位契丹老將家國天下的深遠憂悲,心中也是酸楚油生。但大敵當前不是傷感的時候,他蹙眉片刻上前提醒道:“剛剛遠望西夏人蠢蠢欲動,依在下之見,即便今夜不起事端,一兩日內也會有場惡戰,將軍還要多做打算!”

“嗯!西夏李家這夥逆賊,老夫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斡特剌將軍望著遠處被雪覆蓋的莽莽林海說的咬牙切齒,“他們黨項人疆物匱乏,哪時不是靠著我大遼的賑濟?不念聖恩的畜生,還敢圖謀皇上的江山?來得好!他敢再近半步,老夫就憑這一顆人頭半條賤命,定然讓元昊小兒馬踐寒屍,永不超生!!”

原來並非隻有我大宋才有楊家滿門忠良,契丹能有如此明辨忠奸的將帥是那個人的福氣!

展昭想著,卻憂慮更甚。自離了木葉山,每每想起一代帝王滿身血汙蝸居山野墓丘的淒慘境遇都令他心頭不禁一顫。已近月陰,太子說過鎮毒的藥物隻能再頂個十天半月,且不說回程一路要碰上無數契丹人的追繳,就算是暢通無阻也要快馬十日才能返回!

耶律彥和,你可是一代帝王,千萬不能再有放棄的念頭!展昭眉峰緊鎖的看著淡黃色的一輪昏日,擔心極盛,不寒而栗。也許就在今夜,我興許就能將公主平平安安的從李元昊的大營裏救出來!再給我些時間,不會讓你等太久,就算尋不到解藥,你也一定不能在我們回去前就死的這樣不明不白——

“…嘶…慢點兒!”

白玉堂嘴裏突然發出的一聲響動驚得耶律元洪手下一哆嗦,擎著的手頓時就停在了半空中。須臾,驛館廂房內除了喘息沒有其他的聲音。

“…你發什麼呆?想讓爺受風著涼不成?”白玉堂等了半晌都沒見他再動,不禁扭過頭來朝背後瞥了一眼,貌似非常不滿,卻也居然沒有再多指責。

耶律元洪見狀才知自己走神兒,連忙陪上笑顏接著忙活著塗藥:“啊…沒、沒什麼!我…我在調藥…”

“哼!你少糊弄爺!調藥的家什都在爺手邊上呢,你怎麼調的?”誰知越是心慌就越破綻百出,白玉堂手朝榻旁的幾案一指,明察秋毫,根本不會放過這種明顯的漏洞。

“……對不起,我在反省是不是下手太重,怕再弄疼你!”再狡辯下去隻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和這心眼兒極多的白老鼠呆的久了,耶律元洪總算是了解‘以退為進’這箴言妙語巧用在白玉堂身上其實可以達到事半而功倍的效果。

經他一提醒,白玉堂倒愣了,然後才想起原來自己剛剛沒經大腦發出的聲響是因為痛楚。就這麼點兒小傷,爺卻在這小子麵前喊疼?!他怵愣,臉騰地一下子紅的通透!

“我——你該怎麼弄就怎麼弄!爺才不怕疼!!”

他驚慌的搶白,卻沒能安撫自己心裏的那股莫名的騷動。想來白五爺我是何等的人物,刀山火海穿入無數,大傷小傷就當家常便飯,哪回怕過?除非與那死貓兒獨處,否則爺什麼時候服過軟?白玉堂渾身登時冒起一層雞皮疙瘩來!怎麼就會不知不覺在這兒契丹人麵前如此放縱自己?!白、白玉堂你還真不把他當外人?!?沒出息!還、還叫痛?!

“這…是我、是我的不是,本來就該輕點兒的…”

耶律元洪見他緊張,連忙將錯攬到自己身上,鋪滿台階,遠接高迎讓他不下都難!但手指碰觸白皙的肌膚,卻能瞬間感覺出與前一刻的溫度差別。他心裏暗喜剛剛的那般自然的表露,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挑一分,即使隻有一瞬間也好,你這攪擾人心的老鼠,到底還是不再外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