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營門口聽說追殺段巧依的命令,魈樊和穆鏵兩位將軍全都愣住了。四道幾乎殺人的目光無須開口,就將被皇上派遣馬上要衝出營去的上百西夏鐵騎釘在了原地!
“皇上為何要殺段姑娘?!”穆鏵將軍毫不遮掩,一把扼住馬頭,怒氣衝衝將帶隊的西夏兵揪下馬來!
“回、回將軍,段巧依不尊皇命,私拆密旨,現在畏罪潛逃!”
原來你是這樣知道的——
魈樊一如既往的冷靜,闔上的雙眼很快睜開,上前把手搭上穆鏵的肩膀:“不要誤了皇命!”
“你——”相較於一直將段巧依當做妹子看待的穆鏵,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麵將軍一直對她格外的關照,甚至連兵士將官們都在私下議論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石頭開花。可如今他依舊冰寒三尺,居然連句替她開脫的話都不願說?
穆鏵一張臉憋得醬紫,被魈樊橫豎拽進最近的一間帳篷,完全不顧這裏破爛的好似睡狗的窩棚,總之將軍之間的大吵大鬧最好還是不當著士兵的麵兒來,何況是與密旨有關的。
“你到底是不是真在乎她?!”
“廢話,難道要當眾抗旨?”魈樊狠狠白他一眼。
“那還不快想辦法?!”
“我習慣用腦子想事,不是嗓門。”從撕裂的縫隙投射進來的陽光,反而照的他渾身冰冷,片刻後狠狠說道,“....我早該料到!”
“料到什麼?”
“皇上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
“哪個女人?”穆鏵緊張,他承認自己有時很不冷靜,而且健忘,不如這個大他幾歲的兄長般的男人那般心思縝密。
“六年前‘清音閣’的那個女人,你怎麼也會忘掉?”魈樊不可思議的瞪他一眼。
嘖,那天夜裏的事我可是巴不得趕緊忘掉!穆鏵咋舌,眼睛一下就瞪大。那根本就不是人,絕對的妖怪!
“你…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這跟段巧依有什麼關聯?”
“巧依對那個女人起了疑心,估計是皇上的密旨中提起她。如果我所料不疏,那女人恐怕就是這次與遼國逆臣結盟,暗算遼王的條件。”
“可遼王死不死到底和段巧依有何關聯啊?!”
“……她愛上了那個遼國太子,而那契丹反賊顯然要連他一並鏟除!”魈樊語氣淡泊,完全沒有任何的心有不甘,任憑穆鏵在他的臉上身上用目光一刀刀的剜過!
她一向靈巧細致,頑固堅強,這種生死攸關的情報怎麼能簡單的飛鷹傳書,自是要親自跑上一趟!即使是條不歸路,為了那個一輩子也不可能親近她的男人,她卻絕對做得出來。
“殺了她——”
“魈樊!!”
“趕在她落到皇上手裏之前!”
“——”
這世上有些女人的忠貞並不會因為身處劣勢而有遜色,而有些男人的愛也不會因為女人的漠然背叛而有所減退,即使愛她的手段是那樣冷酷又不近人情。
“……替我送她一程,算我求你。”
他背對著光,輪廓虛無透明,連一向堅韌的語氣都被照射的朦朧,卻令這個與之出生入死的兄弟掙紮一番,最終狠下心奔出了氈帳。
為了他,你再次背叛皇上!魈樊一拳打在滿是尖銳利刺的藤條上,頓時血花四濺!我說過無法再原諒你一次,可你還是頭也不回嗎?!
馬蹄踏雪,泥花四濺。離開木葉山多日都是這般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還好幾日前風雪太大,讓急於趕路的三個男人不得不在西京窩了一宿,總算得了些許休整,但也絕對拖累行程!如今每日五更不到,風雪稍住的時候就一路狂奔,臨近日暮卻鮮有人喊停駐足喘上口氣!
“死貓,死耶律!你們就不能慢點兒?!”
即使白玉堂一直咬牙策馬跟在兩人後麵,但落霞滿天鮮紅似血之時終於還是嘀哩咕嚕的埋怨起來,很不甘心自己已有些力不從心。畢竟五六日沒有睡過囫圇覺,三人中又隻有他大傷初愈,外加一個多月缺衣少食,武功再高長久下來還是多少有些吃不消。
這時領頭的男人才勒馬,重重的吐了口氣,連日的奔波令功力深厚的他也是多少感到體力大減。回頭望去,另外那人也是好不到哪去,黑著眼圈,底氣不足,這樣下去恐怕到不了敵營便要被拖垮!
“隻怕我們還是不夠快!公主早我等兩日,也許已經入了府州!我們至少還要一日才能趕上!”他無奈的說,又望了眼那條永無止境的冰碴占道,老天有眼,你可千萬不要讓公主先遇上西夏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