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照進昏暗的房間,逼仄的土地上,蜷縮著一具小小的軀體。
夏雲嵐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在那軀體上一摸,感覺到軀體尚有餘溫,忙到鼻子下麵探了探,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吹在手上,夏雲嵐心中一顫,急向皇甫嘉宜道:“快叫禦醫——”
不等夏雲嵐說完,皇甫嘉宜早已吩咐了東宮趕過來的手下。
幾個小太監急匆匆去後,夏雲嵐扶起瑞珠的身子,將一股內力緩緩輸入瑞珠體內。
良久,瑞珠身上慢慢回過一陣暖,眼皮微微動了動,似乎有張開來的跡象。
“瑞珠——”夏雲嵐鬆開瑞珠的手,扶著瑞珠靠坐在自己懷裏,在瑞珠耳邊柔聲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瑞珠的眼皮終於費力地抬了起來,看到夏雲嵐,死灰的瞳孔裏驀然射出一道狂喜的光,“歐陽……歐陽……”
“是我。”夏雲嵐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愧疚,攬緊了瑞珠道:“你再堅持一會兒,禦醫馬上就來,你會沒事的……”
“不,來……來不及了……”瑞珠搖了搖頭,似乎用盡平生所有力氣扭頭看著夏雲嵐道:“婢子……婢子賤命一條……今生……今生得遇……得遇歐陽太傅,已是……已是莫大的福份……”
“傻丫頭,不要說話。”夏雲嵐按住了瑞珠的嘴,柔聲道:“你不會死……答應我,活下去……咱們會永遠在一起……”
瑞珠點了點頭,嘴角噙一絲幽微的笑,眼皮卻漸漸垂了下去。
禦醫趕到的時候,瑞珠靠坐在夏雲嵐懷裏,身上已經變得冰冷僵硬。
夏雲嵐就那樣抱著她,一語不發,隻是低著頭怔怔出神。
聞迅趕來的,除了一群禦醫,還有皇甫軒、蕭玉葉以及一大批宮女太監。
皇甫嘉宜向皇甫軒仔細講了事情經過,末了,聲音裏帶著一絲埋怨對蕭玉葉道:“母後向來為人慈善,卻為何不肯成全我師父與瑞珠?不肯成全也罷了,為何還要將瑞珠嫁往宮外,致使她含恨自殺?”
皇甫軒略略掃了一眼蕭玉葉,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地道:“又一條人命——她服侍你近十年,難為你如何下得去手?”
“嗬嗬……”蕭玉葉滿不在乎地笑道:“咱們將近二十年的夫妻,陛下尚且可以不顧夫妻情份,任憑臣妾被人調戲,區區一個婢女在陛下眼裏又算得了什麼?”
“你說歐陽愛卿調戲你,朕不信,朕一個字都不信!”皇甫軒冷聲道:“歐陽愛卿為人正直,且風采絕世,學富五車,武藝超群。以他這等人品、才能與相貌,天下哪個女子不想同他在一起?他如何會冒著殺頭的危險調戲於你?你無非是幾次三番拉攏他不成,便想找個借口置他於死地而已。朕不肯如你所願,你便處心積慮害死他心上之人……蕭玉葉——你好生歹毒!”
蕭玉葉身子猛地震了一下,突然仰頭笑道:“哈哈,皇上猜得好有道理——臣妾隻想問一句,你那歐陽愛卿為人既那般正直,又如何會勾引上我的貼身侍女?倘若瑞珠沒有愛上他,又怎會為他而死?是誰害死了瑞珠?皇上覺得隻是臣妾一人之責嗎?”
“你休要狡辯!”皇甫軒厭惡而鄙夷地道:“朕這段時間雖忙於國事,卻也聽聞歐陽愛卿對瑞珠另眼相看,隻不過因為她長得像他從前的妹子而已。他對她意存憐惜,且有意娶她為妻,又如何算得上勾引?”
“哈哈……”蕭玉葉笑得有些瘋狂,笑聲未罷,突然指著夏雲嵐道:“歐陽劍歌——你敢不敢告訴皇上、告訴本宮,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本宮原本費盡了心思查不出你的來曆,前兩日卻突然在鎮海城裏發現承夏國暗衛的蹤跡,於是本宮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皇後娘娘,你猜得不錯!”夏雲嵐心裏瞬間問候了一遍蒼鷹的祖宗十八代,不動聲色地站起身道:“你自己做過什麼虧心事,自己當然心裏有數!我歐陽劍歌,便是十年前被你殘害致死的淑德妃沈錦繡的弟弟——沈劍歌。我雖做了承夏國的暗衛,心裏卻始終放不下姐姐的仇恨。祁王奪取皇位後,我便同了幾個朋友過來找你複仇。蕭玉葉——我姐姐與你一樣來自承夏國,你對她下手於心何忍?”
“沈劍歌?”蕭玉葉怔了一下,狂笑聲止,她原本猜測的人物顯然不是沈劍歌。
“你是淑德妃的弟弟?”皇甫軒蹙緊了眉毛,冷然盯著夏雲嵐看了許久,道:“如此說來,你進宮做太子的師父,乃是早有預謀?”
“不錯。”夏雲嵐橫了橫心道:“皇上,臣願領欺君之罪,但請皇上為我姐姐做主。”
“父皇——”皇甫嘉宜著急地道:“不管師父是什麼人,請你念在他教導兒臣盡心盡力的份上,饒了他的欺君之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