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父……”看到夏雲嵐陰沉的臉色和淩厲的目光,皇甫嘉宜嚇得哆嗦一下,怯生生道:“不是承夏國皇帝的女兒……聽父皇說,是一位王爺的女兒。因承夏新皇沒有女兒,是以封了一位王爺的女兒做公主……”
“這樣啊……”夏雲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聽到“承夏國的一位公主”,腦袋裏便驀然衝上一股血來,理智刹那間完全失去了作用。待聽得是一位王爺的女兒被封了公主,她又心裏一鬆,一下子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可是仔細想想,便是承夏國的皇帝有了女兒又如何?跟她有一絲一毫的幹係嗎?
“嗬嗬……”夏雲嵐重新坐下來,掩飾地笑道:“是哪一位王爺的女兒啊?你這正經的太子殿下,配一位王爺的女兒會不會心有不甘?依我說,你不如再等幾年,待那承夏國的皇帝有了女兒再定親不遲。”
“師父——”看到夏雲嵐恢複了平日的閑淡灑脫,皇甫嘉宜這才鬆了口氣,一副小大人的口氣道:“所謂娶妻娶德,身份並不是最重要的,弟子不會心有不甘。聽父皇說,給弟子定下的這位太子妃,乃是豫王的嫡親長女,名字叫做蕭靜姝,定親之前被承夏國皇帝封為永安公主。”
“哦……”夏雲嵐眉心微跳,跳過之後,心中又如一塊石頭落地般輕鬆了許多。
豫王的女兒既然被封作公主,豫王想必也已恢複王號王位。蕭玄胤果然言而有信,沒有要了他的命。
“師父,”見夏雲嵐怔然出神,皇甫嘉宜搖了搖她的手臂道:“承夏國皇帝書信上說那公主品貌雙全,性情溫婉,飽讀詩書,略通武藝,正是弟子的良配——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嘛……”想起蕭玄胤封後的聖旨和蕭玄睿的德行,夏雲嵐一點兒也不看好這位新晉的公主。但這門親事已經定下,絕不會因為自己幾句話而改變,與其叫皇甫嘉宜心裏別扭,不如保留意見,給這孩子多留幾年幻想。
思及此處,夏雲嵐平心靜氣地笑道:“這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主意還需你自己去拿——你覺得那位公主怎麼樣?”
“弟子甚是喜歡她的名字。”皇甫嘉宜道:“師父曾教給弟子一首詩,道是——‘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弟子十分喜歡詩中的意境。知她名為靜姝,倒覺是這詩中的女子一般。”
“我教過你這首詩嗎?”這句話,夏雲嵐差一點兒衝口而出,還好她及時閉上了嘴。
夜月流轉,水光瀲灩,枯荷飄香。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夏雲嵐打了個哈欠,倚著涼亭的柱子對皇甫嘉宜道:“明日早起還要練功,你這孩子怎地還不回去休息?”
“弟子適才跟師父說過,弟子已經不是孩子了。”皇甫嘉宜一邊站起身,一邊略帶抗議地道。
“定了親就不是孩子了麼?”夏雲嵐故意逗他道:“你該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既拜了我做師父,這一生一世便都是我的孩子。”
“這樣啊……”皇甫嘉宜跟了夏雲嵐一段時間,說話聲氣裏不知何時就有了些夏雲嵐的味道。他歪著頭想了一想,很快一臉寬容地道:“既如此,師父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我不與師父計較就是。”
“你這孩子……”夏雲嵐站起身來,不再逗他,隻催著他道:“還不快回去,明日卯時三刻起不來,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皇甫嘉宜答應一聲,正待躬身告退,忽聽大門處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接著,一個提著燈籠的宮女走了過來,向兩人施了個禮道:“太子殿下、歐陽太傅,皇後娘娘宮裏的一名粗使婢女求見——”
“這麼晚了,她找我師父有什麼事?”夏雲嵐尚未答話,皇甫嘉宜先道:“不如叫她明天過來,免得打擾了我師父休息。”
那宮女為難地道:“婢子也將這話對她說過,奈何她執意不肯離開,在東宮門外跪了許久,說今夜無論如何要見到歐陽太傅。”
“你快帶她進來,不可與她為難。”夏雲嵐眼睛一眨,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忙對那宮女吩咐道。
宮女答應著去了,原本要走的皇甫嘉宜卻不肯走了,纏著夏雲嵐滿臉好奇地問道:“師父,你半夜三更私會我母後宮裏的婢女做什麼?你若喜歡她,趕明兒我求了母後,叫母後將她賞你做個侍妾可好?”
“你這孩子,哪裏懂得這許多?!”夏雲嵐推了皇甫嘉宜一下,道:“是不是給你安排的功課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