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嵐自然必須來個死不承認。
“哎,南宮姑娘——”夏雲嵐一臉受了多大屈辱的表情:“我在你眼裏就是那樣的人麼?你說這話不僅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你父親。難道你認為逍遙王的字和詩不配得到別人的欣賞?”
“我自然不是那樣的意思。”南宮楚楚急道:“我的意思是……”
“楚楚!”逍遙王一瞪眼睛,打斷了南宮楚楚的話:“你若敢再對祁王妃無禮,為父馬上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爹……”南宮楚楚一臉不痛快,卻也不敢再說下去。
逍遙王執壺倒了杯酒,那酒甫一流出,已聞得酒香撲鼻,引人欲醉。逍遙王擎著酒來到夏雲嵐麵前,恭恭敬敬地道:“小女刁蠻無知,祁王妃莫要與她計較。今日與祁王妃相識,本座甚是快活。請滿飲此杯,從此咱們便是朋友。”
朋友?夏雲嵐眉梢含笑,這個將一切權貴不放在眼裏的逍遙王,居然當自己是朋友?看來會說話有時候比金錢和權勢還要好使。
她輕輕笑了一下,將酒杯接在手中,但見酒的顏色金黃裏泛著晚霞一般燦爛的紅,宛如最純正的琥珀,明媚豔美,誘人之極。
夏雲嵐舉杯淺嚐一口,又將之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但覺醇香直沁肺腑,忍不住讚道:“好酒——”
下人將每個人麵前的杯子滿上,又有下人端來四時瓜果與無數山珍海味,逍遙王熱情地道:“祁王妃請用——嗬嗬,祁王也請——”
夏雲嵐向來是個自製力極強的人,可此刻麵對百味羅列,且多是見所未見的珍羞美饌,也禁不住將蘇青的交待忘在了九霄雲外,抓起筷子便要每樣嚐上一點兒。
筷子剛剛觸及菜肴,手腕處的穴位忽然被人拿住,一陣酥麻之下筷子脫手而落,被一雙手接了過去。
夏雲嵐不悅地側轉頭去,蕭玄胤將一個剝好的橘子放在她手中,麵無表情地道:“吃這個——”
夏雲嵐咽了咽口水,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可還是生氣地將橘子丟回給他,賭氣道:“我自己來。”
蕭玄胤也不在意,鬆開她的手,轉眼將橘子放進自己口中。
二人的舉動被逍遙王看到,逍遙王皺眉笑道:“祁王為何不許王妃進食?怕這些食物有毒嗎?”
蕭玄胤搖了搖頭,自己夾了口菜從容咽下,慢聲道:“王妃近日積食,大夫囑咐,兩日內不可用餐。”
“哦……”逍遙王疑惑地看了看夏雲嵐,道:“王妃如此消瘦,也會……積食嗎?”
夏雲嵐氣呼呼地瞪了蕭玄胤一眼,自己明明是餓的,竟然說自己積食,難為他怎麼開得了口!但這個理由也不宜對逍遙王說,隻得自己悶悶不樂地用嘴巴撕著橘皮,裝作沒有聽到二人的話。
酒過三巡,逍遙王下令暗香疏影、梨花淚雨為客人演奏。
八名舞姬分兩行排開,先向座上諸人行了個禮,而後呈半圓形散開,有的執簫而吹,有的橫笛而奏,有的撫琴而彈,有的搖鈴而和,有的抱著琵琶輕攏慢撚,還有的櫻唇微啟,鶯聲淺唱。
悠揚的歌樂漸漸讓人忘記了俗世的煩惱、身外的榮辱,夏雲嵐仿佛置身於一個陌生的、奇妙的世界,但覺意暢神舒,無比歡悅。
忘神沉醉中,幾名舞姬忽然放下樂器,單留吹簫者,其餘七人彩袖翻飛,裙裾輕旋,翩翩跳起了舞。
簫聲低沉悠長,舞姿舒緩如春風拂柳,又似閑雲漫卷、山花開落。俄而,簫聲止,吹簫者亦加入隊列展袖作舞。另一名舞姬則斂袖退出,拿起一支紫竹短笛橫唇而吹。
笛聲高亢明亮,樂曲一下變了韻味,舞蹈亦跟著變得急促明快,時而如驚鴻照影,時而若雨打新荷,時而似燕剪飛花。
最妙的是,七人雖在跳舞,歌聲卻縷縷縈繞不絕。但這歌聲又非一人所發,而是七人或一人一句,或兩三人一句,或齊聲和唱,或交錯對唱。一節一拍,莫不配合得行雲流水、天衣無縫,直令人如聞天籟。
再過一會兒,又有舞姬拿起琵琶,另一舞姬橫琴於膝,樂韻再次變調,舞蹈亦跟著改變。如此幾番變化,看得夏雲嵐目不暇接,心醉神癡。
一曲舞罷,歌斂聲駐,猶自餘音嫋嫋,舞影如幻。
夏雲嵐尚在托著臉頰出神回味,逍遙王已揮退舞姬,向蕭玄胤和夏雲嵐得意問道:“兩位看我這逍遙王府的樂舞尚可一觀麼?”
夏雲嵐吸了口氣,回過神來,連連拍手讚道:“太美了,太美了!難為你從哪裏找來這八個妙人兒?個個能歌善舞,各有千秋,真令人大開眼界。”
蕭玄胤卻隻淡淡道:“暗香疏影、梨花淚雨名動京城,自非尋常歌妓舞姬可比。”
逍遙王對二人的回答十分滿意,又擎了杯酒,敬於夏雲嵐道:“祁王妃的才名,本座早有耳聞,今日幸得相逢,望能賜詩一首,既不負今日雅會,又令我逍遙王府蓬蓽增輝。”
作詩?
夏雲嵐眸光微轉,接過酒慢慢飲下,酒杯空時,一首詩已浮上心頭。